毛綻無奈:“何至於此?巫老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不遲!”

何至於此?

巫侃忽然流下淚來,彎腰抓起一把土中的灰白石粉,哽咽道:“前漢時便有焦縣,至今不知來過多少上官、守令,然而這土下頑石,莫說去除,只是想,也未曾有哪怕一人想過!我焦縣百姓世世代代守著這片土,它卻種不出活命的糧啊!朝廷徵稅或有免除,口賦、算賦、種種差役何能免除?”

巫侃嗚嗚咽咽說起焦縣的艱難。

河內郡所在,是炎州道與長州道的兩大交通要道之一,修路、轉運的勞役最是累人,且越是太平年景越不能免除,而做朝廷勞役,是需要自備糧食的!

沉重的體力勞動之下,吃不飽、吃不好,很快就會把人累死。

更別說,自前漢以來,無論如何改朝換代,按照人口收的口賦或按照戶數收的戶賦,以及用各種理由增加的算賦之類,從來都沒有少過。

焦縣百姓,要麼逃出去,要麼苦熬著生不如死,但多少年過去了,朝廷都換了多少回,對於焦縣而言,經歷過的最好的德政便是免去幾年稅賦。

不管是哪個朝廷任命的官員,也不管這官員是凡俗還是修士,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捉摸著怎樣離開這地方,甚至於有些官員根本不來上任。

誰會像毛綻一樣,傾盡心力,以一縣守令之尊,親自打造器械,還下田地開墾?

當初毛綻上任,巫侃以焦縣消耗少而自豪,那自豪中有多少是為了嚇退毛綻而表現出來的,實難確知。

但今日,姚元起知道,這是真情。

曾幾何時,姚元起也曾與巫侃一樣,期盼過有朝一日,家鄉能夠獲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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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姚元起成為修士已經太久了,久到早已忘記了耕種與收穫的滋味,若非巫侃跪在土中,說起這些往事,他都難以回憶起年少時,最好的年景中春天種下一斗糧,秋天只能收穫一斗半的絕望。

毛綻的耕石車對於姚元起而言是驚訝,對於巫侃而言則是恩賜。

“巫老放心,不將焦縣這些田土下面的石頭盡數打碎,我絕不會走!”

毛綻也眼眶發紅,他初來之際,心中想的也只是如何做出政績,表露自身能為,從而晉身高位,獲得更進一步的修行助力,順便幫助好友報仇救女。

耕石車,不過是他為了達成目的之手段。

但經巫侃今日一跪,莫名的,毛綻為曾經的自己感到慚愧。

他也是念著先師孔子的詩書開蒙、入道的,他也是曾經為“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而熱血沸騰的。

只是,毛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忘記這些,而變得血冷的。

當毛綻下定決心,要承擔起“民之父母”的責任,要給焦縣的貧瘠土地換個樣貌的時候,他久無進境的修為,似乎生出了些微波瀾。

只毛綻此時正是心緒變化激烈,未曾有所察覺。

當日傍晚。

眾人返回了縣衙。

毛綻查詢出耕石車因何損壞。

承載碎石重任的銅鐵部件,不堪重負,即便有毛綻的法力灌注,也無法長時間破碎岩石,這才在使用中忽然折斷。

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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