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當真只愛娘親一人嗎?”

青年那熟撚,卻又帶著幾分傷感的聲音此刻再一次地在黎暗軒的耳邊毫無預兆的響起。從前聽著平淡無奇的一句話,這時再去深思,卻多了幾分異樣的深意。

而他此刻的腦海中,卻只剩下從前他自己沒有發現的東西,比如隱藏在那雙複雜哀傷的眸子之下的,那些脆弱,那些傷……

“可是,為什麼當時他沒有注意到呢?”墨石旁靜靜站立的人,漆黑若夜的眸子中第一次劃過一絲迷茫不解。

他細細回想著自己和青年之間的一點一滴,眼神無意之中落在石上不斷變化的畫面之中。

突然,眼神定格在了畫面中的一個藍衣女子身上,眸色深了深,“是她?”

聯想起梵音前前後後的變化,都是在接觸過那個女子之後。他的腦海中一直看起來毫無頭緒的東西,突然間就一切都明朗起來了。

眯了眯眼:“他好像是找到問題所在了……”

他當時和音音因為已經有一段時間未見,再見時,懷著的,都是喜悅,以及想要送他禮物的急切。再一個,因為一直抱著一種,一時間難以言明的感情,卻不能表明心意。身在其中,更是被其中的事物所擾,感覺到的,也只是求而不得,又無法體解的苦悶。因而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當時他突然間就問起來了那樣一個突兀的問題。

他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他當時想到的,是自己這份見不得光的心意,便下意識的遲疑了。潛意識裡還想要音音能夠知曉,明白自己的心意,畢竟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父子。可是,卻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居然再一次的被設計,以至於直到現在,他才驟然明白,音音當時是懷著怎樣痛苦而又絕望的心情離開的。

“他們之間的誤會,好像是更深了!”想到此,黎暗軒的清冷無情的眼中,多了一種名為寂寥苦悶的情緒。

垂下眼瞼,盯著畫境中的某個女子,眸色幽冷:“你真的該死!”

若當初,不是他看著音音還小,不想讓他怕自己,心生懼意,而一時間動了惻隱之心,今日也不會多生這麼多的事端!

在他黎暗軒以前的人生中,從來都沒有所謂家人的存在。而音音是唯一的一個例外。說他自私自利也好,冷心冷情也罷,他都毫不在意。修煉也是如此,對於別人來說,艱難曲折的修仙之路,可是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挑戰性。反而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乏味。因為實在是沒有事情可做,所以修煉才成為了一個用於打發空寂時間的一個無奈的選擇。

直到音音的出現,他前半生的,彷彿死水一樣不停重複的生活,才突然間就像是被注入了新鮮的源泉。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人從小到大的過程可以那樣有趣,那樣可愛,那樣的,讓他這樣一個向來心腸冷硬的人,心軟的一塌糊塗。

更確切的說,那孩子就像是一顆自小,便被他親手,細心的種下的一顆蓮子。而現在開出了美麗的花朵。在這個過程中,見證了他的所有的美麗變化過程。那份感覺很特別,無法言明。而更多的,是不願意與人分享。

他自小早慧,小小年紀便天資聰穎不說,還處事老成。自然不曾從他那個還要恭恭敬敬的對著他叫一聲“族長”的男人,他所謂的父親身上學到什麼。因此,他性格中所隱藏的那份冷漠之外的邪佞便裡裡外外,毫無保留的因為音音的出現,流露了出來。

那孩子幼年時,乖巧可愛。他對於那樣柔軟的,就像是面團子一樣,卻精緻可愛的小東西有些手足無措。只是憑仗著自己那份無聊到極致,而又無法發洩出去的精力,去逗他玩兒。

可是,待那孩子懂事之後,接觸到了更多的人,他一下子感覺到了憋屈,裡面還夾雜著憤怒。特別是離開青巖,去繁濛拜師之後,這種煩躁和失落一下子凝聚到了極致。有時候,他會悶悶不樂的想:“為什麼他養大的孩子,要對著別人笑?為什麼要離開他的身邊?他明明就比那個所謂的師傅厲害多了,他就可以教導他,甚至於是……”

想著想著,他卻一時間有些不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奇怪怪的情緒。大概是他以前被那個小小的孩子依賴慣了,已經習慣了他的依賴,同時漸漸的,卻也在潛意識裡面希望他能夠一直依賴自己?

他當時為這種失落找的理由是自己的習慣。可是他的心裡卻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因此便第一次讓音音離開自己去千裡之外的繁濛宗拜師。自己好在這個空檔裡面好好地想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