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帆的力量被分成三份——一份用於女孩自身的防禦,以避免再次被隱藏的敵人襲擊;一份用於羅蘭的進攻,將他推向雲耀的最高境界;最後一份才用於霜慟之上,而且還是平均分佈在劍身的每個部分。

但對手的策略卻大相徑庭——凱琳娜藍寶石的力量,始終集中在那個灼目的點上。進攻時凝聚於突刺的劍鋒,格檔時回流到碰撞的劍身,猶如一股在十字劍上迅速湧動的水銀。無論主人從何處發動攻擊,敵人的攻擊來自何方,它都能及時地出現在最準確的位置並完美達成使命。

既是最鋒利的劍,又是最堅固的盾。

詩帆絕對無法做到這個程度。先不提她根本不懂得劍術,即使女孩和自己一樣掌握了雲耀之奧義,兩個人的心意也不可能在瞬間完全同步。將力量平均加持在霜慟上是唯一的做法。

狂風驟雨的互攻與反擊中,突然濺起一片比之前要絢麗得多的藍色火花。接著,一塊小而堅硬的東西擦著金發青年的臉龐飛了出去,在他的眉角帶開一道血線。

什麼~!羅蘭的瞳孔頓時收縮。

並非是飛鏢之類的投擲武器,事實上那種東西在接近祈禱術力場前就會被彈開。傷到持劍者的是武器上崩裂的碎片。

霜慟的碎片。

幽藍色劍身上,那個不起眼的缺口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因為就算是火焰主宰者美露基狄克也不可能做到吧?何況此刻的霜慟上還流淌著凡人無法想象的祈禱之力……但那個男人卻用一柄連魔法都未加持過的武器將神點化的利刃給斬開了~!

開玩笑……直直瞪著神劍上的裂痕,羅蘭禁不住懷疑,到現在為止是否一切都僅僅是個荒謬的夢。

內心的動搖令終末守護者的動作遲滯了一下,僅僅一下。

足以致命。

“訣別”帶起的死亡風暴吹開飛舞的火花,完美地破解了對手的防禦。一聲巨響過後,羅蘭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被打上半空,劃過一條長長的拋物線,猛地撞在一面牆上。

“羅蘭……羅蘭~!”詩帆嘶啞地喊著同伴的名字。

到處都是鮮紅的液體,被擊飛時在空中灑下的血雨令周圍充滿粘稠的腥味,牆上刺眼的紅色幕布好像奇怪的塗鴉,而青年倒下的地方,更是一片泥潭一樣的深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一個人的體內能蘊涵如此多的血液。

而且還在持續不停地出血。

這樣下去肯定會死的……黑發少女的臉龐上第一次帶上了想要哭的表情,可是她只是咬緊牙關,努力地呼喚生命之力進行治療。

“沒用的。這並非凡間武器造成的傷口,別忘了‘訣別’同樣擁有神靈的力量,就是所謂的以毒攻毒。”莫巴帝冷冷地說,掃了一眼渾身浴血的失敗者,“別說是你這種程度,就連黎瑟西爾來治療,也至少要好幾個小時。”

“黎瑟~!?”詩帆恍然大悟地看著吸血鬼。

“因為理念相反的關系,所以也只有選擇戰鬥了,當然我是在一對一的決鬥中殺死她的。”血族察覺到了女神終末眼中的危險光芒,可是並不打算掩飾,“如果你想報仇也沒關系,比起為了生存而逃亡,那至少是個更值得戰鬥的理由。”

“來吧,伊修託利之終末。”聖十字劍“訣別”散射出冰冷的寒光。

“等等……”艱難的喘息聲阻止了叛神者的步伐,“你的對手是我~!”

將全身倚靠在霜慟上,羅蘭勉強從血泊中站起。他的腹部被撕開一條巨大的傷口,透過這傷口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內髒,整個身體也已在巨大的沖撞中支離破碎,幾乎不成人形。但即使如此,青年的瞳孔中,依然燃著熊熊的烈焰。

那火光明白無誤地表達出絕不後退的決心。

“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嗎?”盡管不願承認相反的執念也能創造出強大的戰士,莫巴帝的眼神中卻不得不帶上尊敬,“我沒有勸降的意思,也知道你並不畏懼死亡。只不過……”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有必要為她做到這個程度嗎?”

“愛情?親情?還是誓言?”叛神者靜靜地看著擋在自己與詩帆之間的對手,“你究竟是否明白這戰鬥的意義?我們與神靈對抗,並非因為神靈擁有強大的力量,也並非因為神靈是淩駕於凡人之上的存在。”

“之所以不惜一切也要斬殺伊修託利之終末,是因為那是會令整個世界毀滅的存在。當始源與終末相會之時,整個現世就會崩解。這並非危言聳聽,而是以無數生命為代價得到的結論。”莫巴帝以質問的眼神凝視著羅蘭,就好像逼他作出選擇一樣,“告訴我,那個孩子有用整個世界交換的價值嗎?”

“價值?”金發劍士凝視著質問者,“世界的價值是什麼?殺了她以後,這個世界究竟會得到什麼樣的拯救?”

“……”血族抿緊嘴唇。

“世界比她更有價值嗎?”羅蘭的聲音中帶著憤怒與悲傷,“告訴我,如果這個世界連一個小小的女孩都容納不下,那它的價值到底是什麼?”

雖然全身幾乎瀕臨崩潰,可羅蘭確實感受到了從詩帆那裡傳遞來的溫暖。微弱的力量突破了藍寶石的阻攔,正在一點一滴耐心地修補破碎的身軀。

於是,霜慟再次被舉起,只為討敵而生:“現在的羅蘭·斯特萊夫不是女神的騎士,所以也沒必要在這裡討論什麼保護世界、改變現世。對於我來說,保護她就是這戰鬥的全部意義~!”

“說得好。”吸血鬼點點頭,語調裡並沒有任何諷刺之意,“對於如此質疑,我無法給出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