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辨司馬光(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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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何以仁義求道之德?仁,立制度也;義,施政也;德,教化也。以仁立朝廷之制度,以義行朝廷之政,則民心向朝廷,自慕教化。仁至義盡,民自教化,其德自生,德生而禮成,天下為一。仁義可求之,德可自至,是故知天下之德可尋也。”
這個過程說的是文明新生,一個政權建立,怎麼來獲得國民的認同感。沒有認同感的政權國民沒有向心力,政權沒有凝聚力,有國家而無文明。當政權的制度和施政,獲得了國民的認同,政權的制度和施政方法會被國民模仿,這就是教化。教化到了,整個天下國民的認同感非常地強,政權的凝聚力達到頂點,德自生,形成了文明。
仁和義,即制度和施政是朝廷主動進行的,德即教化,是被動的。德教化於民間就是禮,禮是國民主動對政權制度和施政行為進行的模仿。三綱五常就是禮,是漢朝的百姓對漢朝政權巨大的認同感,主動去模仿了以孝治天下的漢朝政權來治家。
漢之後的朝代,跟漢朝的制度和施政不相同,三綱五常的禮就慢慢消散,漢文明已經走上了衰落期。天命已經無法獲得天下之民的認同,必須別求認同。由韓愈和柳宗元掀起的儒學再興,對人的性情的探討,就是想重獲天下之民認同感,以仁義求道德,文明再起。
國民對政權的認同感,一個是來自於物質需求,顯示在治國理論裡就是查治亂。另一個是心理認同,顯示在治國理論裡就是性情之論的心理認同。正是從這個角度,徐平認識到他前世的美國,正在從查治亂的物質需求認同,努力進行心理認同,從國家變成文明。
道德仁義這是治國理論,後來變成人的仁義道德,是說明文明已經死亡,只留下了記憶的碎片。這一套只能要求於政權,你不是漢朝,硬在國民推三綱五常求不來德,政權變不成文明。強推讓天下的百姓都按一個辦法做事,是硬去求德,不行教化叫作暴。秦朝是這個例子,無德硬逼不來,很快亡天下。所以說被稱暴秦,並不是祖先岐視這個朝代,只是客觀的描述。暴只是說秦朝做事的方法,無損這個朝代留給子孫留下的功德。
作風粗暴,就是秦朝留給後人的德,就是秦朝散在民間的禮,徐平前世見到了無數的例子。這個朝代並不是沒有留下自己的文化給後人,只是忘了是他們所遺留罷了。
文明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人品高低,站在這個高度上只有功和德。秦始皇永遠是那個為漢文明奠基,完成了天下一統的偉人,只是他的德消散了,他的大功還在。
那一天徐平看見了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巨人,他找到了祖先的功德,他看見了周天下的興起衰亡,他看見了漢文明的強盛衰落。
今天,徐平站在文德殿裡,就是要在政權中一道德。之後施仁義之政,為這個政權求天下之德。德至,文明新生,天下立,聖人出。
徐平已經超出了自己個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欲有求,但是涉及到政治,他沒有任何個人立場。徐正如果犯了死罪,他一樣會殺,同時盡自己作為兒子的責任,哪怕這個責任是要獻出自己的生命。如怕這一點,遠離政治,不做官就是了。
徐平已經與天下融為一體,胸懷天下。立制度,施仁政,仁至義盡,文成武德。他已經找到了前世記憶中文明碎片殘存的含義,這就是政權蛻變成文明的過程。
用利益聯結在一起的,叫犯罪集團。用血統聯結在一起的,叫部落。都不足以稱之為文明。只有用神權和天命獲得了認同感,才可以稱之為文明。天命離去,神權不存,要想再立新的文明,只能從政權治下的每一個百姓之中求來。
全心全意為人民辦事,這還不夠,還要找到讓人民相信政權全心全意為人民辦事的辦法,才能獲得認同感。這就是政權的信,人民對政權的信。有信才有德,才能行教化。
徐平知道司馬光是個頑固派,在歷史上強推三綱五常。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就知道司馬光還沒有真正認清仁義。徐平是站在文明的高度俯視司馬光,廷辨不值一提。
這無關司馬光的人品,他的聰明,他的道德。文明的高度上沒有個人私德,沒有個人的人品、能力評價。徐平今天能夠俯視司馬光,本身就有司馬光的功勞,自己穿越了。
超凡入聖,仁至義盡,文成武德。徐平胸懷天下之德,無人可以質疑。不是不敢,是不能,人的個體人格再強,也無法戰勝天下人組成的整體人格,德就是天下人。今天他將在這裡舌辨百官,來進行自己的一道德。之後以仁義施政,天下之德在手,任何擋路的小利益集團,不管是由血緣結成,還是由貪欲結成,都將被碾為齏粉。
黨是由政治立場接近的人組成的,朋是由利益關系接近的人組成的,徐平德在,朋黨皆不足慮。自己已經包含了所有人的政治立場,身背天下人的利益,斷了朋黨的根本。
大德至,遠人歸,大道成,這是中華文明的擴張之道。
徐平要在這個時代,重新扶起慢慢衰弱的漢文明,雄立於世界之巔。德立道至,天下結成一個整體,為大治之世。聖為合德,無關個人人品,無關聰明還是愚蠢,無關醜陋還是美貌,文明的高度與個人評價無關。天下為公,不關私德,聖人僅僅只是天下之民獲得認同感後對執政者的贊美。
徐平要讓趙禎成為一個新文明再起的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