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瓊林苑左近的安和院,詔書裡賜號金庭教主,沖靜元師,住在那裡,改了個名字叫瑤華宮,從些就是出家人住的所在了。”

徐平點了點頭,原來是又新立了個發配皇宮女性的宮觀。

唐朝時候道教算是國教,皇室很多女性都出家為女道士,為一時風尚。她們的地位都很高,行動也基本不為受約束,並不是發配出來的罪人。宋與唐不同,道教沒有那麼高的地位,除了極個別真正虔誠的信徒,入道的都是發配出來的罪人,沒有人身自由,地位自然也不能相比。更加為用想如太真妃那樣,當了女冠再當貴妃。

這些紛紛擾擾,在此時人的眼裡自然重要無比,徐平卻沒有什麼興趣。不過是皇帝的私事而已,外人幹涉還不得要領,能有個什麼結果?自己家裡小門小戶,跟這些事情是無論如何也沾不上邊的,沒有必要去操心。

李璋本身是外戚,對這些事情比徐平上心。但他家認親也不過兩三年,那個圈子裡人頭不熟,急也是瞎急,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

這次楊太後被朝臣逼著,對宮裡進行大清洗,得罪了不少人。本來楊景宗還能夠活動活動,遇到這種事情,被一擼到底,發配到邊遠州軍去監酒稅。楊太後有苦說不出,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這個時候,秀秀從外面走進來,對徐平道:“官人,王太醫已經到了,說是要給官人動刀用藥,是不是讓他進來?”

徐平急忙從椅子上起身,口中道:“快請太醫進來!早也一刀晚也一刀,不如就來個痛快的,忍這一時,去了這病根!”

李璋好奇,問道:“哥哥,你又是哪裡不舒服?怎麼還要動刀?”

徐平指著自己的臉道:“看見沒有?我這臉腫得現在都不敢出去見人!前些日子太醫說是要把裡面的病灶催熟,到時間把膿放出來,便就徹底好了。這兩天我天天吃那些催熟的藥,牽連著這半邊臉時時針紮一般的痛,苦不堪言!唉,素娘還天天埋怨我不該把那顆牙拔了,日也說夜也說。兄弟,你是不知道這日子——”

一邊說著,徐平一邊連連搖頭,不住嘆氣。

李璋看著徐平的樣子,就知道他這些天不好過。蘇兒是林素娘一手帶出來的,那脾氣自己怎麼會不知道?日常自然是千好萬好,但是一有事情真上了心,那是再也忘不掉,得空就要說上兩句。林素娘現在又有身孕,脾氣只怕不會太好,徐平違背了她的心思,耳朵自然不得清閑。

不大一會,秀秀帶著王太醫進來,徐平和李璋上前敘了禮。

王太醫上前看了看徐平腫著的半邊臉,又把了把脈,沉吟一會道:“郡侯這處腫脹火候差不多了,只要在合適的地方開個小口,把裡面的膿全部擠出來,再上一些藥粉包紮起來,吃幾副清熱去火的藥,當就能夠痊癒了。”

“那還等什麼?開刀吧!”徐平把外面的袍子脫掉,交給秀秀。“怎麼?太醫莫非是忘了帶刀來?我府上什麼刀都有!小的解腕尖刀,大的樸刀掉刀,應有盡有!”

“郡侯說笑,這要用專制的小銀刀,我自然帶的有。”王太醫說著,把背上的小藥箱取了下來放到一邊。“不過動刀的時候,有些疼痛,郡侯千萬要忍住。”

聽了這話,徐平就笑:“能有多痛?太醫,你跟你說,自從這牙長歪了,我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只要能夠去了這病根,再痛我都能夠忍得住!——不過,你用銀刀割我的臉,有些鈍了吧?不瞞太醫,我臉皮有些硬,還是換把鋼刀好。”

王太醫道:“郡侯不需多想,只要忍住痛就好,銀刀也是一樣的。”

徐平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用銀刀是因為銀離子天然有殺菌消毒的效果,但銀可是軟得很,那能割破自己的臉皮?前世醫生用的手術刀都是不鏽鋼的,鋒利異常,那樣才能減輕病人的痛苦,憑什麼自己就得挨鈍刀子割肉?

想到這裡,徐平對站在一邊的秀秀道:“秀秀,你去書房裡面把咱家的藥箱拿出來,讓太醫用酒精把刀消消毒。如果實在不行,讓太醫換把鋼刀,用酒精消過毒也是一樣的。銀刀割肉,我怎麼想著都是不靠譜。”

秀秀答應一聲,轉身去了。現在有條件了,徐平自然會按前世的習慣準備些醫療器具,以防萬一。只是他的醫術實在不行,到現在也沒怎麼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