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街上遇故人(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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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提轄摸不著頭腦,問道:“為何?這種大事,我豈敢瞞著不報太尉知道?日後太尉怪罪下來,我如何吃罪得起?”
“你不知道,我剛剛從甜水巷那裡經過,楊太尉正在那裡招人賭錢飲酒。也招我去來,我說是要進宮見駕,這才抽身。你該知道楊太尉的脾氣,一旦飲了酒,便就好拿人使氣。你這個時候帶他去見,一個不好,太尉性子上來,把人打壞了可如何是好?”
楊景宗無賴出身,性子暴虐,最好用大棒打人,死在他大棒之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京城裡的人都稱他為“楊骨槌”。特別是喝了酒,性子更野,天地不管。
前些年在通州任官,曾經在喝了酒之後把本州通判打倒在地,生生打昏過去。要知道他這種武官出鎮地方,政務都是通判處置,而且通判還有監督他們的職責,官位在下,通判的實權還要在這些武臣知州之上。當時此事一出,滿朝嘩然。趙禎念在楊太後的面子上,只是把他貶官了事,沒幾年又提拔起來。
從那之後,趙禎就讓楊景宗戒酒。楊景宗把“戒酒”兩個字刻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時時警醒。可實際上,酒一到跟前,他就把這一切都扔到九霄雲外。
這麼一個人,正在喝酒賭錢的時候,帶喬大頭去見,不是把喬大頭往死路上送?
卻不想劉提轄一聽楊景宗正在喝酒賭錢,就覺得心癢難耐。作為當年一起跟楊景宗在街頭胡混的老兄弟,出身名聲都極為不堪,全靠著楊景宗提拔,才能在皇城司裡討一口飯吃。自己一身富貴,全在楊景宗一個人身上。怎麼跟楊太尉聯絡感情?當然就是在一起喝酒賭錢找女人了,要做正經事,他們也做不來啊。
劉提轄向高大全叉手:“指揮,太尉做事自有分寸,飲兩杯酒有什麼?不過是舉報蕃邦細作這種小事,太尉問一問就把人放了,有什麼打緊?你要進宮見駕,耽誤不得,只管去好了。等到出來,說不定太尉已經問完了話,你們就可以團聚呢。”
高大全哪裡會信這種話?他們這種武官也有自己的小圈子,不少人經常跟楊景宗混在一起,哪裡還不清楚他的為人?若是他的心情好了,倒也能夠順順利利,但是心情一個不好,亂棒之下,搞不好一條性命就交待了。
本來皇城司經常做見不得光的事,打死一個人,隨便找個藉口就敷衍過去了,你到哪裡去說理?當年在邕州,徐平對陳老實和喬大頭一直都很照顧,這是當年太宗皇帝徵交趾時的老兵及其後代,徐平破交趾之後更加看重。真要是莫名其妙被個渾人打死了,自己見了徐平怎麼交待?而且喬大頭這個人,腦子也不清爽,十之八九要出事。
跟劉提轄說了幾句,見他無論如何也不鬆口,只是要帶著人走。那邊同僚要在催促,天時不早,排班見駕是要憑運氣的,越早去越好。
高大全無奈,只好先暫別了劉提轄和喬大頭,與同僚一起到皇宮去。
喬大頭哪裡知道這些背後的彎彎繞戲,看著高大全騎馬走遠,對身邊的兵丁吹噓道:“看見沒有?我說跟永寧侯相識,沒有騙你們吧?這個高大全,在邕州的時候是永寧侯身邊得力的幹辦,我們那時候就相識,還一起打進了交趾升龍府呢!”
幾個兵丁喏喏連聲,也不跟他分說,心裡只罵喬大頭是個傻子。就他這個愣愣的脾氣,到了楊太尉面前,哪裡會管你什麼永寧侯,先一頓棍子打下來。
甜水巷是京城煙花彙聚之地,一到了下午,便就鶯鶯鶯燕燕,鳥語花香。各色婦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翹首以盼恩客的到來。京城裡跑腿的閑漢,不斷地在巷子裡穿梭來去。酒樓裡找好了客人,到這裡找人去唱曲侍奉。或者在外面說動了客人,帶到這裡來銷魂一刻。這些人在中間牽線,落下賞錢使用,也算是一個産業。
這附近都是小樓小院,獨門獨戶。從事這種行業的,大多是女妓年老了,攢下點錢財,到外面買個伶俐的小女孩,收作養女,大了接著做這生意。有的甚至直接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爹爹媽媽做烏龜鴇母打雜,女兒靠著身子掙錢養家。更有那最不成器的,男人在外面做烏龜拉客,讓自己的妻子做生意。
法律禁止逼良為娼,但總有無數的空子好鑽。這産業數千年來,綿綿不絕。
一到甜水巷裡,劉提轄只覺得精神一下子就來了,沒來由地覺得自己年輕了無數歲。想當年,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沒少在這種地方做幫閑,路上那些跑來跑去的無賴少年,說起來還都是自己的晚輩呢。
見劉提轄氣宇軒昂,衣服光鮮,不時就有賊兮兮的閑漢湊上來,問他要不要找個小娘子舒爽一番。每到這個時候,劉提轄總要大手一擺,把這不長眼的小子教訓一頓。
做幫閑也要有做幫閑的職業道德,在巷子裡這樣拉客成什麼體統?沒來由丟了小樓裡面姐兒的身份。幫閑那都得吹拉彈唱,蹴鞠打馬,無所不通,到樊樓那種大灑樓裡去,專門找豪客,伺候得舒報,混得熟了,才能給姐兒找到大注錢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