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你只要寫篇文章,讓現在判館閣的宋子京看了中意就行。讀書人,終究還是以詩賦論英雄,你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其他。”

蘇頌拱手,重重點了點頭:“學生一定做到!”

宋祁以直史館判館閣,管著這些雜事。實際上以徐平的地位,只要寫封信去,宋祁也不會難為蘇頌,肯定會讓他進去,不過那樣對年輕人不是好事。

見事情這樣結束,蘇紳才出了口氣,對徐平道:“謝謝副使成全。”

王沿在一邊見蘇紳只是與徐平講話,把自己冷落在一邊,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他自己才不過是直昭文館,還沒有那個地位讓宋祁辦事,也只好生悶氣。

又聊了一會閑話,回到縣衙的主簿乘快馬趕來,捧著幾本卷宗對徐平道:“稟副使,河陰縣確實有說今年的河道改變,而且越來越向北移。”

聽了這話,徐平一下站了起來,口中道:“拿來我看!”

把幾本卷宗看見,徐平抬起頭來,長出了一口氣:“天助我也!”

王沿在一邊道:“從在八角鎮,徐副使一直關心那個孩子說的真也不真。在我看來,何必如此費心思,只要派個人去河陰縣,行文問個清楚,那些人是不是縣裡的公人就好。不是公人,只管按照是賊嚴刑拷打,還怕他們不招?”

徐平看著王沿嘆了口氣:“王副使,且不說我們無權辦案,就是有權,現在有差使在身,又何必在這些事情上虛耗精力?我問的這件事情,與抓起來的那幾個人並無關系,而是與我們的差使有關?”

王沿一愣:“與我們要檢視的河道有什麼關系?要查的是引洛水入汴河,管什麼黃河的水道翻滾到哪裡去!再怎麼樣,我們也不會把水渠挖到黃河去。”

徐平搖了搖頭:“你還是不知道引洛水的水渠難在哪裡,不然就是會這麼想了。”

聽徐平話說得如此直率,王沿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還請徐副使指教一二。”

“洛水開渠引水,從鞏縣開水口,到氾水縣都一路平曠,開起來容易,用工也並不多。但到了氾水縣後,與汴河中間夾著一座廣武山,原先郭諮回報,是預計從廣武山南引水,過去都是山嶺堅石,開渠極為不便。雖然橋道廂軍有火藥,但在山上開渠終究是有許多不便。現在黃河水道北滾,與廣武山腳之間留了一片十裡左右的河灘出來,便可以在河灘開渠,從廣武山北引水,水渠最艱難的地方一下就繞過去了!”

說到這裡,徐平呼了口氣:“王副使,你說這件事情,對我們不是比幾個犯事的公人重要得多?我們出京做的就是這件事情,心思當然要放在這上面!”

王沿沒想到徐平真地指教他,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地道:“既然如此,徐副使何不在八角鎮就把話說清楚,白白讓我們心神不定!”

“我那時說了,如果黃河水沒退怎麼辦?平白惹出其他議論來!”

徐平沒有明說,我是信不過你王沿,如果到了中牟發現這事沒譜,按徐平的意思不行便就開山,但那時候搞不好王沿就會拿這說事,要等到黃河的河灘露出來再開渠引水,那樣就又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見兩位副使話不投機,蘇紳在一邊打圓場道:“時間已經不早,徐副使想知道的事情也有了訊息,不如便開酒筵如何?”

徐平搖了搖頭:“不用太過鋪張,弄點便飯來我們吃過就走。難得有今年黃河給我們這個機會,必須抓住時機把事情做完。”

蘇紳哪裡肯如此草率,忙道:“兩位副使難得到了下官治下,怎麼能夠走得如此匆忙?好壞在這裡住一宿,讓下官略盡心意,明日一早起程也不遲。再者說了,現在起程晚上只能趕到白沙鎮,那裡驛館狹小,也住不下這麼多人。”

徐平道:“不了,我們不去白沙鎮,便從這裡北上,沿著汴河到河陰縣去。”

“什麼?!”王沿聽了這話吃了一驚,“臨行前不是說好,我們先去鞏縣,選好了引水口再順著下去,找尋合適路線嗎?怎麼又要去河陰!”

“此一時彼一時,我們出來做事,當然要隨著事情變化而定行止。現在知道了河陰縣那裡黃河水道北滾,這是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要先去那裡。”

聽了徐平的話,王沿一梗脖子:“在下不敢茍同!莫說是臨行時已經定下來了路線,就是沒有,巡視河道也要從引水口看起,這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