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試學士院(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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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延年在外任職期間,因為上書要求劉太後還政,遭到貶謫,如今新皇登位,他們這些曾因這種事被太後打擊報複的都一一起用。因為遠在京東,這次學士院召試皇上又特意照顧徐平,石延年時間非常倉促,路上緊趕慢趕,終於及時趕到。
等石延年喘幾口氣,徐平給韓琦和趙諴介紹。
韓琦微笑起身拱手行禮:“多年以前,石曼卿詩名就已滿京城,今日有幸,得睹尊顏。在下監左藏庫韓琦,望曼卿不吝指教。”
“豈敢,豈敢!”石延年一邊喘氣一邊回禮。
趙諴也行禮問候罷了,幾人才又落座,說些閑話。
石延沒有進士出身,這次召試對他的重要性比徐平幾人大得多,一邊與幾人閑談,一邊平息氣息,穩定心神,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學士試。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太陽高升,漸漸熱了起來。此時正值中秋,秋老虎肆虐,白天還是炎熱得很。幾人都是清早起來,身上衣服穿得多,愈加覺得熱不可當。
直到門響,一個中年人出現在門口,掃了眾人一眼,面容嚴肅,淡淡地道:“在下翰林學士章得象,奉詔旨主持此次學士院試。明間不早,這便開始吧。”
幾人起身行禮,一起應諾。
徐平心裡微微有些異樣,他在邕州的頂頭上司,曾經替自己扛下不少壓力的廣南西路轉運使章頻,正是章得象的伯父。在京城裡自己能扯上關系的人非常之少,章得象就是一個,偏偏主持院試的就是他,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官場裡的人脈為什麼重要?不在於赤裸裸的保舉庇護,黨同伐異,那些動作太惹人注目,而且這個年代講究避嫌,大家都盡力避免。真正起作用的反而是這些細節,徐平已經隱隱覺得,從邕州回來,他不再是那個被扔到天邊無人過問的小人物,有一隻手正在把他托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被託到哪裡去。
學士院試比省試殿試都隨意得多,就是單獨一間房間,幾長案幾,幾個人分開各自書定答卷。主試的章得象坐在上面,隨意翻些詩書,偶爾抬頭看一眼。
維持秩序的是皇上派過來的小黃門,也只是站在門外,並不進來打攪。
想來也是,當年連馬季良那種不學無術的都能透過考試,傳聞是主試的宴殊幫著他完成答卷,這考場秩序能嚴到哪裡去?
考的是兩論一策,並沒有詩賦。策是安邊策,論一是財政節流,尤其針對天聖後期的大建浮屠寺廟,再一個是開源,都是關於財計的內容。
徐平在廣南提舉蔗糖務,隸三司的鹽鐵司下,政績就是為朝廷的財政開源。安邊更是不用講,括丁法和拓地諒州都有的是內容寫,惟有一個財政節流與他本職工作稍微遠些。
拿到試題,徐平就已經篤定了這次考試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其他人不過是沾光過來陪考而已。問題是徐平自己能看出來,別人又怎麼看不出來?
一邊奮筆疾書,徐平覺得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燙。自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覺得很不習慣。
過了小半個時辰,章得象從案幾邊起身,隨便踱到下面來。每到一個人的身邊,便停下腳步站在身後看一會,然後默默走開。
最後才到徐平身後,看著徐平寫完安邊策,又看著寫了大半篇論,暗暗點了頭,便回到了前面案幾,安心看書,再不抬頭。
一個半時辰之後,日已過午,徐平把卷寫完,抬起頭來,看別人依然在或是奮筆疾書,或是冥思苦想,自己竟是最先完卷的一個。
幾人之中,這種題徐平答起來最容易。趙諴和石延年不相伯仲,趙諴是因為任度支判官多年,工作相關,石延年則一直以論大事得當著稱,不會差到哪裡。韓琦則是對這些內容最生疏的,不過他儒學精通,學識紮實,這又是三人比不了的。
外面的小黃門輕手輕腳走進來,到章得象身邊低聲道:“學士,官家賜了茶湯來,是否先暫歇,飲了茶湯再繼續?”
石延抬頭看了看下面,點頭道:“也好。”
這是皇上的好意,幾個人的肚子也確實餓了,便暫停答題,就在自己案上吃著皇上賜下來的茶湯點心。
章得象又走下來,在眾人身邊隨便看了看各人的文章,最後到徐平案邊,草草看罷徐平所寫的,淡淡地道:“徐平,你既已完卷,可以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