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再沒人再阻攔,沖出來的人不敢耽擱,拔腿向貨場外飛奔。

方主管吩咐罷了,便到黃瑋身邊照看他的傷勢。亂箭把守衛的廂軍射倒在地,黃瑋以為他們已經斃命,迫不及待地上去檢視庫裡貨物,不成想蠻人的弓箭力量不足,全靠上面塗抹的毒藥傷人,一時之間哪裡能夠取人性命?一個守衛沒中要害,突然發難砍死了黃瑋一個手下,又在黃瑋腿上砍了一刀。

看著黃瑋腿上的傷口皮肉外翻,殷紅的血裡泛著白花花的肉,方主管直吸涼氣,暗道一聲僥幸。自己當時就在黃瑋身邊,好在挨刀的不是自己。

正在這時聽見動靜,方主管抬頭,就看見一個人影從房裡出來,飛也似地奔向門口。夜色裡看不分明,方主管還要為是自己的人,沉聲喝道:“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地跑什麼!”

不想那人影也不答話,頃刻間已到貨場門口。

方主管回頭一看,房子門口有兩人正在地爬上起身,才反應過來,那黑影竟然是房裡的田二!

這一驚非同小可,方主管猛地站起身,向黃從貴一夥厲聲喊道:“大事不好,快攔住出門的人!”

回到貨場,黃從貴吩咐手下把劫來的貨物在馬上裝好,自己則和幾個親信坐在一邊,取了中午剩下的酒來喝。

聽見方主管大喊大叫,黃從貴不耐煩地手中酒碗重重摜在地上:“你鬼叫什麼!要引人來查我們嗎!”

方主管指著已到門口的黑影道:“那是田二,不是自己人,快去攔住!”

黃從貴這才反應過來,把身邊的酒桶一腳踢倒,蹦了起來,對身邊的幾人道:“隨我去,宰了那跑出去的殺才!”

等黃從貴帶人追,田二卻已經跑出了門。

這一變故發生太快,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黃瑋強忍著腿上的劇痛站起身,也顧不上罵那兩個進房殺田二的手下,只是道:“都不要愣著了,快上去把人追回來!讓他跑到提舉司去,我們今夜可都出不去了!”

黃從貴就是人再混,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與黃瑋較勁,當下帶了十幾個手下,跟著出了貨場。

田二奔出貨場,長出了一口氣。轉身看了一眼,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天剛擦黑的時候他就醒過來了,本是要出門找口水喝,剛到門口,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聲音自己卻不熟悉。

這本來是常事,這裡是貨場,常有不認識的客人來。那一刻田二卻不知怎麼福至心靈,在門口停了一下,略聽了幾句外面人的話,嚇得半死。

原來外面的兩人在門外坐得久了,無聊之下,取了中午黃從貴那邊剩下的酒來喝著解悶,隨口說著屋裡田二的命運,無非是一個死字。

聽見這話,田二哪裡還敢出門,只是不出聲裝作自己一直沒醒,實際上一直躲在門後等待機會。直到門開啟,這才出其不意竄了出來。

世間的事往往都是這樣,聰明的人以為自己算無遺策,老天爺卻偏偏要跟你開一個玩笑。黃瑋和方主管甚至姚主管從一開始都沒在意田二,直接就把他看成了一個死人,沒想到卻正是在這裡出了漏子。

田二的那一步當然不是天什麼天意,實際上方主管帶黃瑋回來,他心裡已經下意識地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自己也沒注意罷了。這些下意識的東西在睡覺的時候反而會變得清晰,一覺醒來,出於本能就門口等了一等。

這一等,邕州就迎來了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