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那些道士和尚,沒想到還悟這種禪機。”

“把這種平常的世俗道理稱作禪機的都是拿來騙人的鬼話,那些故弄玄虛的道士和尚怎麼能不讓人生厭?紅塵中庸俗,卻不知這庸俗才是做人的最大樂趣,到山裡與草木同朽裝高潔,裝來裝去又哪裡比得上一竿修竹?那樣直接投生做草木好了,何必浪費這副皮囊!生作人,便要享受人的人庸俗,不是矯情是什麼?”

段雲潔笑道:“卻沒想到,你還能把大俗說成大雅,只是不知道,你自己做事能不能這麼灑脫。”

徐平笑著搖頭:“既入紅塵,何必再談風雅?既然是紅塵中的一介俗人,便有紅塵中的種種羈絆纏身,何來灑脫?”

段雲潔看著徐平,面上微微笑著,心中卻微微有些惆悵。她很喜歡眼前這人在紅塵中的任性,但那種種羈絆,卻使她看不見前方的路。

那邊傳來秀秀和劉小妹的嬉笑聲,段雲潔一進興起,對徐平道:“她們兩個鬧得那麼開心,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

徐平搖頭,跟著段雲潔向兩人信步走去。

到了跟前,段雲潔問低頭悶著的秀秀:“你們兩個在這裡鬧什麼?”

秀秀嘴快,搶著答道:“剛才高大哥過來,我問劉小妹姐姐是不是來跟她商量婚期的,高大哥什麼時候娶她進門,姐姐就笑個不停了!”

劉小妹怔了一下,抓住秀秀的手臂:“你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編這種瞎話了?年紀小小的,千萬可要學好!”

秀秀揚起頭,根本不理劉小妹。

段雲潔道:“秀秀說得也不錯,小妹,你年紀也到了,是該想一想什麼時候完婚,這樣拖下去可不是辦法。”

劉小妹低頭小聲道:“怎麼說我?我的年紀比段娘子還小一些。”

聽見這話,段雲潔的笑容僵在臉上,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秀秀著急,對劉小妹低聲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段姐姐神仙一樣的人,怎麼是我們這種人能比?憑白讓她不開心!”

劉小妹不好意思地向段雲潔道歉:“我說錯話,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段雲潔笑了笑:“本是實話,哪裡來的錯。不過我確實與你們不一樣,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上,沒資格談這些。”

徐平從後邊跟上來,問道:“你們在這裡說什麼?這麼高興!”

段雲潔道:“秀秀說高大全剛才來與小妹談婚期,把她高興得唱歌唱個不停,我們在說不知哪天是個吉日。”

徐平笑道:“這是喜事,難得高大全這塊木頭開了竅。俗話說選日不如撞日,不過他們兩個事情還是他們自己作主,就這兩個月辦了吧。”

劉小妹急道:“我們剛才哪裡說的是這個?就秀秀嘴碎,明明不知道還瞎編亂說,你們不要聽她的——”

徐平擺了擺手:“不用解釋,我明白,你們女孩兒家害羞,不好意思說出來。你放心,高大全隨我多年,人品我最清楚,定然不會辜負了你!就這兩個月吧,你們選個日子把喜辦事了,不用擔心什麼,萬事有我!”

見徐平說得認真,劉小妹知道這是真要給她辦喜事了,反倒平靜下來:“我們蠻人家的女孩兒,沒有你們漢人那麼多講究,喜歡就是喜歡,我也不會說那些聽不懂的委屈話。我說過要嫁高大哥,高大哥也說過要娶我,喜事辦就辦!不過要我先跟高大哥商量清楚了。”

“這個自然,你們兩人的事,當然是你們說了算。”

徐平開口,這事就算定了下來。徐平與高大全算是有主僕名分,能夠給他做得了主,再說高大全現在手頭寬裕,又有徐平這個大財主撐腰,風風光光地辦場喜事那是再容易不過。

秀秀笑嘻嘻地對劉小妹道:“姐姐,我說你是喜事近了,你還說我。”

劉小妹輕輕推她一把:“就你嘴碎!”

秀秀道:“哼,你本來就這麼想!對了,你剛才唱的那些歌,再唱給我聽聽,情情愛愛的,其實也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