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京城故人(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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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萬沒想到來人竟然會是皇上身邊的內侍石全彬,他與自己也算有不錯的交情,不過並沒有深交,怎麼也想不到他身上去。
石全彬道:“怎麼,難不成我不能來?”
“能,能,當然能。”徐平快步上前,見禮過了,又道“石閣長,坐下說話。不過說實在的,我怎麼也想不到是你來邕州。”
石全彬只是笑著,低頭喝茶。
徐平左右看看,低聲問道:“閣長是明來的,還是暗來的?如果身份不怕別人知道,我擺個筵席,請曹知州一眾同僚過來為你接風。”
“這就不必了。我一路過來,並沒有驚動地方。小官人是自己人,我才特意來拜訪,其他人就不需要知道了。”
徐平點頭:“明白。閣長有什麼吩咐,只管跟我說。”
石全彬笑道:“實不相瞞,我只是路過,並沒有事情麻煩你這裡。我們只是敘敘舊,不談公事。”
徐平卻將信將疑。皇上身邊的內侍,沒事會出京城?
相對於其他朝代來說,宋朝內侍的約束少得多,基本武臣能幹的他們也能幹,從帶兵打仗,到地方上任知州都監,各種監當官,幾乎沒有限制。大多時候也沒有不許出京城的禁令,只要是不當差,到處走走也是允許的。
兩宋一朝沒有宦官之禍,靠的不是對他們任職的種種限制,而是制度上不允許宦官參與政務。當然外任出來有具體職事是另一回事,這種時候他們與其他官員沒有多少區別。
不匣政務指的是在皇上身邊,內侍只是端茶送水,聊天解悶,皇上處理政務不允許宦官插手。皇宮裡有內尚書省,中書和樞密院來的奏章都是她們在處理,甚至皇上的手詔很多也是內尚書省的女官草擬,與內侍無關。這就隔絕了宦官隔絕內外,上下其手的渠道,沒了直接插手政務的土壤。
這一制度倒不是宋朝首創,而是沿襲自五代。五代的那群武夫有鑒於中晚唐的宦官之禍,想出了這個辦法,算是比較好地解決了這一隱患。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制度設計,劉太後垂簾聽政開始的時候,丁謂提出由內侍羅崇勳在太後和宰執之間傳話才會被反對,不給丁謂和羅崇勳勾結的機會。
宋朝的宦官要升官發財,千思萬想地就是被差出來,撈個實權差事,跟外臣一樣有機會升遷。內侍十五年一遷,在皇上身邊呆到白了頭,也還只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與之相比,武臣五年一遷就相當有吸引力了。
想到這裡,再聯想到剛成立的蔗糖務,徐平心裡一緊,這位石閣長不會打通了人脈,調來與自己共事吧?要不然,作為皇上身邊的人,就是出來走走也不會一步跨到嶺南來,這也太遠了。
閑聊兩句,徐平終是忍不住,低聲問石全彬:“石閣長,我們兩個認識多年,有什麼話不能說?你身上到底擔著什麼差事,要來嶺南?”
石全彬道:“看,雲行你跟我見外了不是?這兩年你在邕州風生水起,年年高升,不是從前的少年書生了。唉,我也不瞞你,我這次是官家差出來,到南海去買些珍珠宮裡使用。”
“就為了買珍珠?”
“你以為有什麼大事?我們兩人故交,特意繞到邕州來看看你。從京城出發的時候,我還特意到過你家裡,令尊令堂還有令夫人都有東西帶給你。”
徐平自言自語一句:“把你派出來買珍珠?多好的珍珠不能讓兩廣州縣貢上去,要特意派人出來買?”
“有什麼辦法?這兩年貢上去的珍珠官家不滿意,才差了我出來。千山萬水跋涉,我這也是苦差事。”
徐平連連搖頭,哪裡肯信他。
這種事不是沒有,但是稀罕到了一定的地步,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石全彬見了徐平的樣子,微微一笑:“雲行,附耳過來。”
徐平知道這才是實話,急忙湊上前去。
石全彬低聲道:“以我們兩人交情,我不瞞你。除了買珍珠,官家還吩咐我沿路看看各州縣的情況,以及地方長官施政如何,回去稟報。雲行,跟你說這話我可擔了幹系,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徐平點了點頭,這還能說得過去。小皇帝與自己同齡,二十多歲了,對劉太後再是恭謹,朝政上也有了自己的主意。這是派身邊人出來,從自己的渠道瞭解一部分屬下官員,為將來的親政做準備。當然,不能忘了,南海邊現在還趴著一位前宰相,曾經把大宋朝堂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丁謂,只怕那才是重中之重。自己這裡只是捎帶,或者就是因為自己與石全彬的交情,他假公濟私來看看自己而已。不過自己與他有那麼深的交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