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雜談(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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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徐平偷眼去看段老院子,卻發現他面無表情,只是安心喝酒吃菜,話也不多說上一句。
徐正也是嘆氣:“我們生意人家,就是這點不好,哪怕遵紀守法做生意,還是免不了被這些有勢力的人物盯上。躲又躲不了,鬥又鬥不過,只能白白被他們欺負。”
李用和陪著嘆息兩聲,便問段老院子:“阿爹,你在宮裡多年,也該知道這位閻文應大官是什麼人,有沒有什麼能教教徐哥哥?”
老院子看了一眼徐平,慢悠悠地說:“孩子面前,說這些幹什麼?”
徐平一愣,才明白段老院子那一副什麼都不想說的態度竟是因為他在這裡坐著。也是,在老院子的心裡,徐平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只會胡鬧的孩子,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出去亂說怎麼辦?還不如李璋老成呢。這半年他雖然把在父母等人眼裡的形象改變了,老院子卻是從沒見過,只當還是以前。
想到這裡,徐平也只能苦笑。
李用和看看徐平,想了一會才說:“阿爹放寬心,徐家大郎已經比不得從前了,這一年鄉下的莊子都是他在打理,整治得不知道多麼興旺。前一些日子,中牟縣裡的主簿都招集人手到他莊裡學習。我多次見到林秀才,都是不絕口地誇他,連學業都精進了許多,今天又特意去買了這麼多書回來。只要這樣下去,說不定過幾年也去中個進士回來,那徐家哥哥可就是出頭了。其實,就是這白糖生意的鋪子,也是靠他與李防禦太尉談下來,白糖的製作也是他在莊裡主持,別人還做不來呢。”
段老院子聽了李用和的話,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徐平,見他果然比以前穩重了許多,便點了點頭。
端起酒碗,老院子道:“天冷,先喝了這一碗暖暖身子,我們再說話。”
眾人喝了酒,老院子把酒碗放下,面容一肅道:“白糖比不得比前做的其他生意,這個規模大,賺錢也多,只要生意起來,必然會被勢力人家重視,千方百計都要分一杯羹。徐家哥哥是自己人,我便說兩句話給你聽。不過你們記住,我先前在皇城司軍裡也得罪過不少人,話只是大家聽,千萬不要傳出去。尤其是你們兩個孩子,誰敢出去亂說,我打破他的嘴!”
徐平和李璋忙道不敢。
其實段老院子最喜歡小孩,這話也只是嚇唬他們罷了。
老院子點點頭,才道:“閻文應派小黃門去鋪裡試探,你們去想到呂夷簡相公,只怕是都想錯了。將來會到鋪子裡鬧事的,多半不會牽涉到呂相公,甚至朝裡的宰執高官們大多也不會參與。他們俸祿優厚,地位又高,再者朝裡的禦史盯得又緊,哪個會去冒這個險?閻文應這個人,我以前也打過交道,本就性子貪婪,做事膽大包天,哪裡還需要別人去指使他?”
徐平卻有些不明白:“他一個內侍,來找我們麻煩幹什麼?難不成把我們家整垮了,他還能自己開個鋪子?”
老院子道:“怎麼不能?他一樣在外面置得有宅第,一樣有婢妾,也一樣有知院主管,怎麼就不能置一份産業了?”
聽報老院子的話,徐平才想起來,此時得寵的內侍,一樣是有家的,有的宅第直接就是皇上賜的。他們一樣會娶妻娶妾,家裡一樣要花銷,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不過是孩子都是領養的罷了。
老院子又道:“直接派小黃門到鋪子裡鬧事,手法這麼粗糙,也不是朝廷諸相公的手段,所以這個你們就不用擔心了。但是偏偏閻文應與其他大官不同,這個人的膽子太大,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所以徐哥哥,你以後在鋪子千萬要小心,出了什麼事情都讓李防禦家的人去處理,自己萬不可插手進去。”
這話說得倒與徐平昨天說的差不多,徐正連忙點頭稱是,心裡對兒子不由高看一眼,看來真不是以前那個混小子了,懂事了許多。
警告了徐正,老院子又道:“但這件事,也不好就說後面沒人家指使,朝廷裡的諸相公不會做,但保不齊有其他人家會眼紅。比如一些宗室王公,一些外戚高官,他們手裡沒有實權,也沒有那些顧忌。”
徐正忙道:“段阿爹,你說誰家最有可能?”
老院子嘆一口氣:“與你家合夥是李家,最可能的就是他家親破了。”
徐正怔了一下:“他們家親戚?”
老院子點頭:“不錯。李防禦有個姨夫柴宗慶,性格最是貪鄙,自前朝真宗皇帝就屢治不改的,這一家尤其是要防著。”
柴宗慶雖然與後周恭帝柴宗訓看名字有些像兄弟,其實沒有關系,他是柴禹錫的孫子,娶的魯國大長公主,升了排行,與父親作了兄弟。他與李端懿的老爹一樣都是附馬都尉的身份,勢力相差不大,但性子就貪婪多了。
徐正卻有些不明白:“他們兩家是親戚,不幫手也就罷了,難道還會來貪這産業?”
老院子道:“你不明白,這兩家雖然親戚,卻有些不和。一是李防禦的阿爹有些不檢點,被先帝處置過,柴家瞧不起他。再一個柴家沒有子嗣,李家卻有兩個男孩兒,不止一次嘲笑柴家養不出孩子來。”
眾人聽到這裡,這才明白。
李端懿的父親李遵勖有些不檢點,與長公主新還在婚期就出去嫖妓,被抓住了,先帝貶過他的官。好在長公主賢惠,給他把官又要回來了。而柴宗慶沒有孩子,他娶的那位長公主性子又厲害了些,就沒有辦法了,為這件事,不止一次被李遵勖嘲笑。
知道了這些就好,這些麻煩都是李家的鍋,徐家不攙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