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酒代言人(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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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懿把幾種酒都嘗過,才問道:“不知這酒有名字沒有?”
徐平笑道:“我去送酒,我家裡阿爹也是問我,我起幾個名字他卻不滿意,要等我老師取了才算數。”
李端懿道:“不妨說來聽聽。”
“下品的,我起個名字叫酒鬼,阿爹嫌帶了個鬼字不好。中品的叫酒仙,上品的稱飛仙,極品的還沒取名字。”
李端懿大笑:“酒鬼這名字如何不好?你道我為什麼要專門來嘗你這裡的酒?我在相國寺有個相識的有道高僧惟儼大師,佛家故事儒家典籍盡皆精通,他有個至交相好的朋友石延年石曼卿,酒名冠京城。石曼卿便就自號酒鬼,常常遺憾天下間沒有好酒能夠讓他醉個痛快,每每要到天上去取。我就是要取你這裡的酒送給他,讓他一嘗夙願!”
徐平一愣:“石曼卿?”
李端懿見徐平樣子,問他:“小主人也聽過這人名字?”
徐平點頭。他不是在這個世界聽過,而是在前世。石曼卿是幹什麼的他不記得,只記得這是個天下間第一大酒鬼,在整個中國歷史上也排名前列。至於相國寺的和尚喜歡喝酒倒沒什麼,魯智深在五臺山耍酒瘋呆不下去,到了相國寺就相安無事,可見相國寺裡都是酒肉和尚。
李端懿道:“既然如此,小主人的這幾壇酒便就送我,我轉給石曼卿,讓他給你取個酒名如何?”
徐平忙道:“當然是好!”
他正要找人做宣傳呢,由個著名酒鬼來取名是求之不得的。
石延年仕途不順,前些年好不容易考中個進士,因為有落第的舉報那一科舞弊,皇上下令重考,他好死不死就被刷下來了。一身綠袍在身上還沒穿熱乎,喝著慶功酒的時候就被扒下來。
皇上可能也覺得過意不去,便讓這班落第的補個三班奉職,算是有個官身,石延年覺得侮辱人格,堅決不做。要知道李用和剛當官也是這個職務,真不能怪石延年矯情,是真的不合適。還是張知白愛他才華,勸他就職。理由是母親老了要養,當官不能挑三揀四,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石延年不能拒絕,由此入仕,這些年一直當個小官在京城裡瞎混。
石延年才華是有的,尤其是詩開兩宋風氣,此時在京城詩名剛起。
中國愛酒的文人,很多都是這種科場不利仕途失意的,此時京城裡不只一個石延年,還有一個柳永柳三變,多年科場失意,詞名卻是漸漸起來。
但萬不要以為這兩人是一路人,其實是失意文人在這個時代的兩個方向的代表。石延年可以愛白酒,柳永很難。
文人失意,往往走向兩條路。一條便如柳永這般,以自己的才學寫些清歌麗詞,流連於青樓妓館中,雖然當時不得意,也能在後世搏個盛名,留下許多才子佳人的傳說。這種場合怎麼可能喝白酒?別說這個時代,就是徐平前世,誰到娛樂場所也不會喝二鍋頭。
另一條路,便如石延年這般。雖在底層蹉跎,心中志向卻不曾消磨,文事不得意,便向學術和武事傾斜,深研古籍,也向往疆場建功立業。沒有施展抱負的機會,便聚三五好友,以酒澆愁,說些古今故事,仗劍千裡,呼嘯山林,這種時候怎麼能紅泥小爐溫黃酒。
中國以酒聞名的詩人,當數李白和石延年,朱熹批李白詩裡多酒和女人,而石延年作品幾乎無一字涉及女人,可想而知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石延年這一班底層文人,聚得多了,也曾經鬧出動靜,所謂“東州逸黨”,在北宋政壇曇花一現。
讓這麼一個人做白酒的代言人,那是再合適不過了。不但是他愛酒,他還有名氣,還有一幫志趣相投的朋友。
李端懿儒學精通,兼習佛老,與惟儼這位儒僧有很多共通語言。而惟儼又被後人劃為“東州逸黨”之成員,可見與石延年關系匪淺。
這些自然是徐平不知道的,只是作為閑篇講出,把事情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