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眼神凌亂,神態已經有些瘋魔的模樣,陸修琰心口劇痛。

傷她一分,於他來說痛苦卻是加倍。可是,他沒有辦法,怡昌慘死的那一幕帶給他的震撼著實太過於強烈,仇恨真的會吞噬一個人的理智,讓她變得相當陌生。

他可以接受一個性情古怪的她,也可以接受一個或許並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她,可他不能接受一個殘酷血腥的她。

他對長英說的那番話是真的,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他必定會親手了結了她,而他,隨後亦會追隨。

上輩子他定然欠她良多,故而今生註定會為她操碎了心,卻又無怨無悔。

“你胡說,你胡說……”‘秦若蕖’喃喃地反駁,雙手胡亂地拂著,彷彿想將那些令她又慌又怕的話語拂開。

突然,她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地往陸修琰身上倒去。

陸修琰緊緊地抱著她,臉蛋貼著她的,眼眸痛苦地闔著。

怡昌長公主的死訊是次日在京中傳開的。據聞康太妃得知女兒被害的訊息後當場暈死過去,醒來後呼天搶地哭著她可憐的女兒。

宣和帝命端王與刑部全力緝拿真兇,但凡覺得於查案有必要的,不論官階等級高低,均可前去問話,必要給枉死的胞妹一個公道。

每日被刑部問訊之人一個接著一個,多的是世家名門等與怡昌長公主往來較多的人家,連怡昌的夫家——平寧侯府中人亦不例外。

一時間,因為怡昌長公主的死,京中變得人心惶惶。

“長公主那日避開身邊人獨自前往遇害現場,想來是與人有約,於下官之見,能將長公主單獨約出去之人,或是與她多有往來且交好的,或是抓住了長公主某些把柄。”刑部尚書細細地分析。

陸修琰沉默地高坐上首,對他的話並沒有發表意見。

他只是想到了他昨日審問素嵐,從素嵐口中得知‘秦若蕖’曾提議聯合駙馬盧維滔達到目的,可最終她卻是將所有人耍了一道,她要合作的物件並非盧維滔,而是他的妾室朱彤珊。

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竟能在怡昌對駙馬的重重控制下安然產下他唯一的兒子,單憑這一點,這位朱姨娘便不是簡單人物。

再加上她又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一旦故去,留下的兒子便會落入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的怡昌手中,到時……

為母則強,這樣的女子一旦發起狠來,什麼事做不得?哪怕她力量不夠強大,可是怡昌這麼多年來在夫家的高壓強勢,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只要稍加利用,又怎怕會不成事?

而這些資訊,他都沒有讓刑部知曉。

坐在明鏡高懸的橫匾下,他覺得甚是諷刺,什麼鐵面無私,什麼公正嚴明,那隻不過是因為牽涉當中之人並不是他放於心尖上的那一個,如今的他,是徇私枉法,早已經不配坐在此處,更當不起那八個字。

故而,皇兄讓他來審理此案,那是大錯特錯,他甚至不敢去看看皇姐的遺體,因為他註定無法給她一個公正的交待。

刑部尚書見他默言不語,神色也有幾分憔悴,也不過是以為他心傷皇姐的慘死,一時也不禁有所感嘆。

到底是親姐,便是無堅不摧如端王,也會有承受不住、心神俱傷的時候。

“王爺不如暫且回府歇息一陣?”他試探著建議道。

陸修琰搖搖頭,啞聲道:“不必,你繼續說。”

刑部尚書無法,繼續又道:“據……”

“啟稟王爺,啟稟大人,梁捕頭有重要訊息回稟。”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忽忽忙忙地走進來的差役所打斷,他正要發怒,只聽明對方之話後心中又是一喜。

“請他進來!”陸修琰率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