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閻家的驕傲,廖語晴前半生引以驕傲,認為能夠頂天立地撐住閻家的長子,當著全家人的面脫去了所有的自持和穩重,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燒的愛的火光,好像可以裂天焚地,那種一往情深已經陷得足夠深,陷得深入了他的靈魂。好像他可以隨時為了她離開眼前的一切,好像他們從來都不曾擁有過他。

“爺爺,爸媽,清鴻,慕萱,我知道我給你們帶來了困擾,我為了她讓我們家不再平靜,就算是現在,媽這麼反對我們,我還是要跟她偷偷的交往,想要等媽同意。我想我能夠一直等下去,可是我又不敢等,這樣太累了,我不怕累,可我怕藍藍累,我怕我們之間的感情就這麼被拖著拖著給拖沒了。我承受不了這個……我愛您們,您們是我最珍貴的家人,所以我希望我們的感情能夠得到您們的祝福,如果你們也愛我,就請成全我們吧——我再也演不出來那些平靜了,是我情緒已經到了頂,再也沒辦法控制了。”

廖語晴後來晚上失眠的時候回想,她當時一定是被閻清霄渲染的氣氛帶動了,才一時昏了頭,沒了原則。誠然,閻清霄足夠悲慟,對一個母親來說,這樣的態度正中紅心,讓她沒辦法反抗。但他的話裡話外說他們是他的家人,就應該成全他,他們愛他,就該放過他。說來說去,他口口聲聲的重要的人似乎包括家人,實際上還不是為了那個婁藍,因為她才是閻清霄哀求廖語晴的真正原因。

她同樣也知道,閻清霄不是傷不了她,只是一直不捨得,也下不去手。所以他才用這種自傷的方法逼她放下防範,逼她就範。

老話說的果然不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婆婆和兒媳之間天然存在的那種微妙的感情,廖語晴終於開始慢慢地體會到了。平時最聽話的,反而最容易在某件事上固執如山,閻清霄的離經叛道震驚了她,也震驚了閻家在場的每一個人。連廖慕萱都這樣還沒有懂事的孩子都會用那種不贊同的目光看廖語晴,用稚嫩的話批評她的不通情理:“我哥喜歡藍藍姐,我更喜歡藍藍姐,媽媽為什麼就是不讓我們開心呢?”

甚至閻清鴻也隱晦的替他哥哥說話了:“媽,別為了從前的錯懲罰現在的人。”

廖語晴強勢了一輩子,這回終於嚐到了兒女親手餵給她的苦果,但這一切都有因果,或許很早之前她就已經輸了,這種落敗是有跡可循的,她只是從不曾在意。

她哪裡會想到,閻清霄會愛的那麼深呢,她想來想去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婁藍到底有哪裡好,可是她想不明白有什麼用呢?兒女長大了,做決定的人不再是她了。她都懂,所以只得就這麼算了。

廖語晴為了寬心就出門去和姐妹們玩牌九,碼長城。家裡面老爺子是早就猜到這個結局的,並不如何吃驚,閻懷信身體不好,不願意多管這些小兒女的情事。對於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最為在意的,反而是閻清鴻和廖慕萱兩個人。從前這兩位一個年紀太小,一個躺在病床上,從沒有經歷過這種風雨,這回聽他們大哥和老媽的一番對峙,聽完了面面相覷。

這個咄咄逼人的人,確定是他們穩重冰冷的大哥?而那個紅了眼睛掉眼淚的,確定是他們專橫又說一不二的母親?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大哥這回是確定了八頭馬車都拉不回來了。兩人等大家都紛紛回房了,他們還呆坐在餐桌上,廖慕萱人小鬼大的問:“你覺得剛才媽是不是就是答應了的意思?媽不說話了,是不是就是鬆口了?”

閻清鴻點點頭,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感受,又是替他們高興,又是替自己心酸似的,又夾雜著一些不可置信:“好像是。”

“那爺爺的生日宴還要辦麼?我不喜歡那些叔叔阿姨都在的場面,都過來掐我的臉,也不問問我的意願,哼。”

“最好是不要辦了,”閻清鴻說:“你年紀小還好,等你長到我這個歲數就該知道參加這種宴會有多煎熬了。叔叔伯伯阿姨大媽掐你的臉,逼我的婚,你想一想哪個更恐怖?想象一下他們會裝作和你拉家常然後突然說要你和哪家的姑娘認識認識,或者相個親,說哎呀清鴻你們好配啊,然後我就只好傻笑……”閻清鴻苦著臉:“現在大哥是不用遭這個罪了,我可就苦了。如今不辦生日宴才好,媽就不會再讓我和你出去受罪了。”

“你說藍藍姐,是不是就真的成我們嫂子啦?”

“……”

“哥你怎麼不說話?”

“嫂子……呵呵。”閻清鴻怔了一會兒才做出回應:“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你喊的這個嫂子,是哪個嫂子。”

廖慕萱笑道:“哥你遲早都要接受這個結果,你怎麼現在還想不開,我嫂子當然是清霄哥哥的嫂子。”

閻清鴻愣了愣。

原來連廖慕萱這個小鬼頭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

“藍藍姐姐根本就一門心思都在大哥身上,你再怎麼討她歡心,她也只會感動,不會動感情,哥你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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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清鴻終於可以敞開了說出一句心裡話:“等你也一閉眼就是六年的時光,醒過來什麼都變了,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執著了。”

“二哥,你也說了,你這是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