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已經完了!

李駢獰笑地拋下這句話,撥馬轉身,下令右翼的兵馬火速撤退,繼而不顧身後追擊的甘陵軍,也不顧面前已經斬殺閻豐、正在剿殺趙家步卒的田樂兵馬,自顧自地帶著麾下兵馬脫離戰場,往後方迅速撤退。

由閻家、趙家叛逃,到李駢率軍徑直脫離戰場,這都是短短時間內迅速發生的事情,但這兩者發生的影響卻不可相提並論。

如果說閻家、趙家的叛逃,還只是造成右翼各家人馬軍心動搖的話,那李駢的下令撤軍,則是導致了右翼兵馬的全線潰敗。

當戰場上計程車卒看到李駢帶著大半右翼兵馬掉頭脫離戰場的時候,整一支韓遂大軍也徹底地『亂』了!

···

“吾見泰山崩於前矣!”

當守在中軍閻行身邊的裴綰,看到韓遂大軍在左翼人馬被突破後,全線迅速潰敗,甚至己方人馬都還追擊不上的情景,他不禁感慨萬千,喃喃說道。

“文和公的攻心之計奏效了。”

作為參與到戰前謀劃中的一員,趙鴻這個時候也一改之前對賈詡的懷疑態度,由衷地讚歎賈詡對敵軍各部人心的洞察。

當然,這其中也隱含著自己遊說李駢的功勞。

閻行同樣目睹了韓遂大軍崩潰的全過程,他在心中同樣感嘆人心的複雜多變,戰前賈詡針對韓遂麾下各部的攻心之計,看似沒有起到什麼明顯的效果,韓遂大軍的勢頭依舊來勢洶洶、一往無前的壓了上來。

但是隨著戰局的變化,配合上了奇兵的突擊,這攻心之計瞬間就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從左翼的崩潰,再到右翼的奔逃,這一連串的鏈式效應,令人目不暇接,翻天覆地的戰局扭轉,幾乎在剎那之間就摧毀了韓遂大軍。

兩軍相爭,戰的,是人心;守的,也是人心。

之前還需要緊繃著神經,全力維持著陣線的閻行此刻也稍稍地放鬆下來,儘管貼身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打溼,但他還是渾然不覺地『露』出了愜意的笑容。

“韓遂大軍全線潰敗,城中的文遠這個時候,也該追亡逐北,將韓遂大軍的營地給奪下來了。”

···

“主公,大勢已去,請速速棄車上馬,趁著敵軍還未合圍,我等拼死護送你衝出去!”

衣甲上猩紅一片的成公英帶著殘存的兵馬逃了回來,突破左翼的河東兵馬實在是太多了,成公英帶去的三千兵馬,猶如螳臂當車,對於挽回敗局根本無濟於事,一瞬間就淹沒在了河東兵馬衝擊的狂『潮』之中。

成公英中了流矢,摔下來馬,是在『亂』軍中被親兵拼死搶救回來的。

而在他趕回之前,右翼人馬也已經全部潰敗了,其中的大半兵馬更是被李駢裹挾著脫離了戰場,徑直拋棄了還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韓遂中軍。

同樣挽回不了右翼敗局的田樂也棄了逃竄的趙家部曲,火急火燎地趕回了中軍。

而最先潰逃的韓敞早已經逃回來了,此時臉『色』慘白的他正駐馬立在韓遂指揮作戰的戰車一側,低著頭,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不敢置信自己會敗得如此之快的韓遂,目光遲滯地放眼戰場,從左翼到右翼,無數的己方人馬都在拼命逃竄,在他們後面的則是氣勢如虹、奮勇追擊的河東兵馬。

左翼的羌胡部落四散而逃,宛如一團四濺的水花,在混『亂』裹成一團後又碎裂成無數股潰卒,自相踐踏、屍首狼藉,拼命地向後方逃去。

右翼的各家人馬則相對有序的多,隨著李駢下令並率先帶兵撤出戰場,其他各家人馬也紛紛跟隨著李駢調轉方向,往後方撤走。

他們的部曲多是族中的子弟兵組成,就算在撤退的時候也不會輕易拋下部曲,再加上李駢的撤退方向明確,指揮也得力,一直保持著建制向後撤退,追擊的河東軍也無法迅速擊潰他們,與自相踐踏的羌胡部落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現在,失去了兩翼,如同被砍斷兩支手臂的中軍處境愈發艱難,撤回來的中軍兵馬很快就與突破左翼的河東兵馬交戰起來,但氣力衰竭,中軍只能夠苦苦抵擋,卻無法擊退段煨一部,而更多的河東騎兵則繼續迂迴繞後,準備從背後對韓遂的中軍發出致命衝擊。

至於陽逵、蔣石二將率領的前拒,則和無法撤回的韓家部曲一樣,完全陷入到了河東兵馬的圍攻之中,生死不明,已然是斷了一切聯絡。

韓遂環視著戰場上的一切,尤其是看到李駢軍陣中那一杆杆緩緩後退的旗幟,胸頭一陣絞痛,喉間沒忍住,嘴邊還是溢位了鮮紅的血。

這一幕,與當年的陳倉之戰何其相似。

當年的自己,正身處緩緩退出戰場的右翼軍陣中,揮斥方遒,一連擊退漢軍士卒的追擊。

而李駢,則是一個驚愕不安的年輕軍吏,一邊盲目地跟著韓遂的幡旄撤退,一邊擔憂地望向還陷在戰場的中軍和左翼人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