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發動反擊的段煨軍,將後繼乏力的羌胡兵殺得人仰馬翻,節節後退。

但剛剛接手左翼人馬指揮權韓敞還來不及排程羌胡人馬穩住陣腳,斜刺裡又殺出了一支迂迴側擊的敵軍。

河東軍依託地形列陣,韓遂大軍在右翼不好迂迴繞後,但隨著陣線的推移,左翼的羌胡部落卻有機會迂迴夾擊河東軍拼力維持的陣勢。

只是羌胡部落在迂迴幾次,都被段煨佈置的戰車強弩射退、阻斷之後,也再沒有組織起有效威脅的迂迴兵馬,而是各懷心思地想要其他部落的人馬去磨段煨的軍陣。

韓敞接手指揮權後,原本還想要指揮羌胡的騎兵再次發動迂迴繞後的戰術,牽扯分散段煨的兵力。

但他沒想到,段煨軍竟然還分出兵力迂迴反擊了。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遭受衝擊的羌胡部落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抵抗沒有幾刻,在後面的部落援軍還沒全數趕上之前,就紛紛潰敗後退了。

整個左翼就像是一塊被撕開口子的破布一樣,瞬間波開浪裂,被迂迴的河東歩騎輕易衝出了一條道路來,潰敗的人馬裹挾著後面的人馬後退,河東歩騎所到之處,望風披靡,直貫左翼軍陣。

韓敞張目結舌,原本豪氣如雲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

為首的河東鐵甲騎兵,攜著排山倒海的威勢,衝他所在的韓遂幡旄衝了過來,看著這些人披鎧、馬披甲的具裝鐵騎,韓敞在驚愕了一瞬間之後,很快就又警醒過來,氣急敗壞地叫喊道:

“快,快,長矛手結陣上前,給我擋住他們!”

只是這個時候除了自己帶來的親兵,卻沒有其他人聽從他的指揮了。

羌胡部落早就因為“十月飛雪”、“白石見血”、“羊神夜哭”等等不祥的徵兆,在巫卜口中得出了“今歲不利於東方”的神諭。

奈何軍令如山,儘管有不少羌胡兵會擔憂自家留在涼地的親人、牲畜,擔憂在戰場上會發生什麼恐懼的壞事,但他們終究還是前前後後踏上了戰場。

現下左翼的軍陣被破,絕大多數人不由都想到了那些不祥的徵兆,加上群龍無首,軍心頓時大亂,沒有人願意白白送死,紛紛不顧一切地丟盔卸甲、掉頭逃竄。

左翼軍陣後面的人馬只需要比前面人馬跑得快,前面人馬只需要跑得比身邊的人馬快,就能夠避免慘遭殺戮,所以轉眼之間,左翼的羌胡人馬就變成了一團混亂裹挾著向後方撤退的亂軍。

原本那些被圍住的羌胡大人趁亂也紛紛擺脫控制,拔刀相向,冒死砍倒了韓敞幾名親兵後,趁勢衝進了亂軍之中,隨著人潮蜂擁著向後方跑去,有的部落大人還眼疾手快,將別的騎兵從馬上拉了下來,手忙腳亂地翻身上馬,忙不急跌地衝撞人群,絕塵而去。

韓敞在慌亂中持刀砍倒了好幾個後退的羌胡士卒,可依舊無法阻止瘋狂逃竄的人馬。

見狀如此,原本心生野望的韓敞此刻一片悲涼,他知道左翼這些不堪用的羌胡人馬大勢已去,憑藉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挽回,眼瞅著越來越逼近的河東歩騎,韓敞哪裡還能生出抵抗之心,他朝自己還僅存的親兵叫喊一聲,就撥轉馬頭,揚鞭策馬,朝著己方的中軍大陣奔逃而去。

中軍和右翼的人馬還佔據著優勢,如果韓遂能夠及時分出士卒擋住這股迂迴的河東兵馬,給自己時間再收攏左翼的殘兵敗卒,那大軍慢慢收縮兵力,就還有機會可以安然退卻,擇機再戰。

韓敞這時也只能夠寄望於自家的父親能夠阻止潰敗的惡性蔓延,勉力挽回全域性了。

韓遂中軍。

左翼人馬驟然出現的如雪崩般的潰敗早已引起了韓遂的主意,但是還來不及等自己將全面壓上的兵力抽調一部分趕往左翼支援,整個左翼人馬就已經潰敗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也在遭受河東歩騎的一輪衝殺後,鬨然而散,調轉方向,拼命朝後方逃去。

原本受命前往左翼督戰的成公英緊急折返回來。

“主公,河東軍調集兵馬配合右翼反擊,左翼的羌胡部落已經被打散了,英請命,率三千兵馬,趕往左翼抵擋敵軍,收攏潰卒!”

因為具有地形的限制,使得韓遂軍不能夠第一時間發現河東這支奇兵的動態,但是時下形勢如此,左翼人馬已經被敵軍打散潰敗,成公英不需多想,都能夠猜到僅憑麾下的親兵已經無法逼迫潰逃的羌胡義從返身作戰,而那支迂迴側擊的河東奇兵很快就會包抄自家中軍的後路。

這個時候必須有一支兵馬,扼住河東奇兵的勢頭。

所以儘管左翼戰場形勢兇險萬分,但成公英還是主動請纓,率軍趕往左翼盡力挽回敗局。

而這三千兵馬,已經是韓遂臨時能夠抽調出來的全部預備兵力,原本韓遂還想用他們來作為突破閻行中軍的奇兵,現在卻只能夠變成救火的預備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