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了,騎馬趕了這麼長的路,老朽不堪,昨日又見過了曹公,今日州中無事,索性留在家中。”

“大人老當益壯,上馬驅馳比孩兒還要敏捷,怎麼能夠稱得上是老朽。”

聽到程昱自嘲年老,程武聞言連忙恭維自家的父親,不過他隨即話音一轉,目光閃爍地說道:

“只是孩兒聽說曹公又將對外用兵,現下州府各曹正忙得火熱,大人怎能說是州中無事呢。”

程昱聞言,眼中透出了一股意味深長的光芒,自家的長子剛過三旬,曾在州府供職佐吏,現下又即將被外放為一縣令、長,正是年輕力壯、野心勃勃的年紀,對一些不脛而走的訊息格外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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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這次你又想知道些什麼?”程昱拂動衣袂,開門見山,看著自己的長子問道。

程武露出了一絲訕笑,但也徑直說道:

“孩兒聽說昨日曹公在州府堂上召見了荀君、郭君、董都尉和大人四人,結果議事期間諸人起了爭議,郭君和董君大聲辯難,聲音一度都傳到了堂外衛士、書佐耳中,堂上經久才重新恢復平靜。但事後郭君面色不虞,甩袖急出,府中小吏紛紛傳言,說一向受曹公信重的郭參軍,要被冷遇了。”

“哼,無稽之言,這種小人口中傳出的話,你也敢聽。”程昱口中呵斥,話語雖然嚴厲,但臉上也是不禁露出了一絲冷笑。

程武見狀,也笑了一笑,恭敬地說道:

“孩兒當然知道這是小人之言,因此剛剛才臨時起意,想要向大人求證。”

“你真想知道?”

“想!”程武脫口而出,目光中飽含著興奮。

程昱收起了嘴角的冷笑,眼睛微微眯起,抬起頭,似乎在回憶前一日州府大堂上的情景,他那深沉的聲音也慢慢在堂中響起。

“昨日在大堂上,郭奉孝侃侃而談,縱論秦漢故事,談到戰國相爭,直言六國有信陵、春申之賢,有關東、江左之地,有甯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出謀,有吳起、帶佗、廉頗、趙奢之倫統兵,土地不可謂不廣,人才不可謂不眾,卻為何屢屢受制於秦,失地亡國,宗廟盡隳。”

“而秦以一國之力,對抗六國,卻有餘力而制其弊,每戰必勝,追亡逐北,以至於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卻又是為何?”

“為何?”程武興奮地聽著自家父親的講述,彷彿身臨其境,此刻自家也變成了曹公的心腹謀臣,他摸著下頜的短髭,認真地想道郭嘉話中的深意。

“那是因為秦國之制,勝於六國:秦國重軍功而輕世家,故秦人聞戰即喜,捐甲徒裎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六國雖披甲百萬仍不能當;秦國勸農桑而輕商賈,故秦人勤務農桑,倉稟充沛,民無飢寒,此乃利出一孔,其國無敵;秦國重人才而輕浮華,因此商鞅、張儀、范雎之才千里相投,冀以運籌帷幄,興王定霸······”

“因此郭奉孝論斷,河東‘治勝’,河北‘人勝’,‘治勝’又勝於‘人勝’,河東眼下雖弱,但關西士馬強盛、主明臣賢,又兼農桑之利,假以年月,必崛起於群雄之間,勢不可擋。袁本初雖擁河北之眾,地跨四州,但其人非雄主,盛極必衰,兩家日後相爭,河北恐非河東之敵。”

“我兗州既欲奉迎天子,又素來與鄴城交好,不如趁著河東大軍西征之際,聯合袁本初,兩家趁勢出兵,撲滅此獠,平分其地。既能奉迎天子,又能永絕後患,若待河東全據關中之地,則再想吞滅此獠,已無能為力!”

這番話聽到程武內心也沸騰起來,郭嘉的目光鋒銳,言辭犀利,加上他的法家術勢分析,確實是稱得上語驚四座、雄辯滔滔。

同時程武心中也生出了一絲好奇,面對郭嘉的凌厲攻勢,堂上諸人又該如何應對,傳言中與之爭辯的董都尉又該如何相爭。

“大人,那郭君說完之後呢?”

程昱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繼續說道:

“郭奉孝之後,自然就是董公仁了。董公仁倒也耐得住氣,任憑郭奉孝縱論秦漢、長談一番之後,才出席與之爭辯。他說道,正因為河東有潛龍之勢,兗州才不能去貿然進攻,須知卞莊子刺二虎之事,兩虎方且食牛,食甘必爭,爭則必鬥,鬥則大者傷,小者死,從傷而刺之,一舉必有雙虎之名。”

“一來,河東、河北有河內之爭,猶如二虎相鬥爭牛,兗州正可因利乘便,坐使二虎鬥死鬥傷,趁勢而取二虎,眼下兗州如攻河東,是助大虎噬人也!”

“二來,戰國相爭,務必講求遠交近攻之術,河北與河東勢力相鄰,爭鬥不休。兗州與河東勢力卻無接壤,河東緊守成皋以西,兗州據兵陳留之界,反是與徐州、豫州接壤,勢力交錯,眼下正需暗中交好河東,集中兵力收取豫州全境,爾後吞併徐州、淮南之地,豈有不顧近敵,捨近求遠之理!”

“三來,曹公已遣使修書,趕赴雒陽,與那閻驃騎相商,冀此迫之以勢,誘之以利,兵不血刃就可以奉迎天子,又何須耗損兵力去強攻成皋,須知投鼠忌器,天子生死,可還握在閻行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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