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若不是乃公圍攻長安,你們能得了左馮翊?”

郭汜拍著案面,大聲叫罵。甘陵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他冷冷說道:

“去年若不是我兄長從河東出兵,牽制住了左馮翊的宋翼,郭將軍哪裡能夠一路無阻,殺到長安城下,若不是如今我軍中的趙司馬在當時聯絡城中叟兵獻城,郭將軍又如何能夠入到城中,靠與敵將呂布的馬戰麼?”

甘陵的反詰尖銳無比,還戳中了郭汜內心的傷疤,去年圍攻長安時,他與呂布決鬥,被呂布擊敗,手臂還受了重創一事已經成為了郭汜心中繼盜馬賊出身之後的第二樁忌諱的事情,此刻被甘陵在西涼軍的眾多將校面提及,郭汜臉色頓時大變。

他勃然大怒,拔刀起身,大罵道:

“豎子焉敢辱我,以為我不敢殺你不成?”

“我雖不敢自比呂布之勇,但刺老奴於座中,易如反掌!”

甘陵也被郭汜的怒罵激起了火氣,拔劍起身,針鋒相對。

那邊李應等人和樊稠等人爭吵不休,這邊郭汜與甘陵劍拔弩張,楊定、張繡等人起初還能夠作壁上觀,可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擔心引發亂鬥、殃及自身,也不得不各自出言勸阻。

好不容易,將爭鬥的雙方都勸回原位,可接下來,爭論依舊無法停息。

西涼軍中將校間的齷蹉,又豈止是縱敵養寇、拖延援軍、索要城池這些,很快,話題又牽扯到了李傕身上。

李傕在賞賜中厚此薄彼,對立功的李家人,封賞了高官厚祿,可對於其他將校,卻是連財帛女子都吝嗇給予,眾將心中自然不平,生有怨氣。

而郭汜、樊稠,更是眼紅李傕眼下與三公同列,執掌朝堂的地位,這一次若不是有他們率軍拼殺在前,僅憑他們李家人,又如何能夠對付得了朝中的大臣,還有十萬之眾的益涼聯軍。

眾人在爭功諉過中吵鬧不休,酒杯被摔碎在帳中,刀劍又再次拔起,李傕看著局面重新恢復混亂,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而甘陵因為郭汜索要城邑一事,也起身忿然出帳,張繡、段煨麾下的校尉先後離席,楊定、樊稠等人也魚貫出帳。

最後這場慶功宴,鬧得怨念迭起、不歡而散。

甘陵出帳之後,臉上的怒容已經收斂,他想到了帳中郭汜憤怒的表情,還有李傕在上首的坐觀其變,心知益涼聯軍敗退後,長安的近患消除,接下來西涼軍內部的爭鬥會逐漸激烈,而郭汜想要奪取西河的幾座城邑的心思,也將會隨之付諸行動。

自己要即刻率軍離開,把這些情況儘早報知安邑,以防備郭汜兵馬事後的報復進攻。

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早作定策。

想到這裡,甘陵再不停留,帶領親衛上馬,迅速離開。

···

帳中眾將走後,案面、席間只留下了一片狼藉,憤怒的郭汜自矜身份,是最後起身的,不過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又重新坐了回去,他麾下的高碩、夏育、伍習等將見狀不明就裡,但也跟著留了下來。

李傕麾下的李應、李利、胡封等人警惕地看著去而復返的郭汜等人,心生疑慮。李傕倒只是看了郭汜一眼,就揮手讓李利等小輩退下去,郭汜也擺擺手,讓他麾下的將吏退了下去。

帳中一下子只剩下了李傕、李應、郭汜三人。

李傕看向李應,問道:

“你之前所說的,可是確鑿之事?”

李應一聽李傕的語氣,就知道這話是說給郭汜聽的,當即篤定說道:

“此事乃是李利親眼所見,樊稠與韓遂並馬而行、把臂言歡,說了好多話,兩人必然是有密謀。”

“你以為呢?”

李傕聽完之後,就轉首去看郭汜,樊稠至今可還記恨著兩人在馬騰進攻右扶風時,拖延援軍一事,而郭汜在當時做的事,比自己還要過分得過。

郭汜冷笑一聲,他蠻不在乎地說道:

“是又何如,樊稠忿然不滿,軍力又不敵,聯結外援有什麼不可能的。”

左馮翊與右扶風還隔著京兆尹,樊稠若是與韓遂聯合,最先著急的就是長安的李傕,郭汜現下只將目光對準了河東的人馬還有西河的那幾座城邑,至於樊稠與韓遂合謀的事情,他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也懶得去理睬。

“如果是,那就不能再任由他驕橫下去了,他可不是馬宇、種劭,要是和韓遂等人聯合起來,這漢室天子和長安朝廷,還真說不定會落入誰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