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臨晉城屹立在黑幕之中,宛如一尊巨大的鎮獸,夯土築成的高大城垣寂靜無聲,唯有城牆上的點點火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間或發出一聲“啪”的脆響,應和著“嗚嗚”悲鳴的冷風聲,令人不寒而慄,城牆內外的軍營中,則依照時辰傳來了金柝聲,隨風潛入夜暮,飄得很遠很遠。

此刻時辰已經過了丑時,城內宵禁多時,市、裡漆黑一片,只有大街道上,還有夜間巡視的計程車卒披甲持兵,打著火把走過,他們在無人的街道上走得很快,剛剛走過的道路轉眼又化為黑幕,巡視士卒不一會兒也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只有步履踏地的沉重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失火了——”

終於,這寧靜安詳的一夜由城中兵營一聲尖銳的嘶吼聲打破,失火叫聲瞬間密集起來,營中眾多矇頭入寐計程車卒被叫聲驚起,聽到帳外喊的是“失火”的情況後,當即慌慌張張地披上衣物、尋找襪、履,帶上兵器甲冑,就要往營房外鑽出來。

率先衝到營房外計程車卒,一張眼就看到了營中確實有好幾處營房、帳篷已經著火了,火焰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地炫目耀眼,亂竄的火舌正藉著秋風肆虐蔓延,很多人馬已經混亂起來,在火光煙霧中,不斷傳來了士卒奔走、馬匹嘶鳴的聲音。

候選一身甲冑,在開始混亂的軍營中翻身上馬,他臨時糾集起來的兩百多號人馬已經集合完畢,就在他的身後,其中多有自己原先的舊部,他們剛剛還殲滅了一隊巡視計程車卒。

候選看著火光搖曳下的人馬,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泛起了病態的紅暈。

在楊奉找到他謀劃獻城以求榮華富貴之後,兩人一拍即合,候選起初還有些猶豫不定,可自從發覺從河東返回的孟突在開始調查軍中流言後,他也變得躁動起來。

此刻起事在際,他第一個燒掉了自己在軍中的營房,猶如破釜沉舟一般,已經沒有了退路。

“跟我來!”

候選大吼一聲,拉了拉韁繩,在火光中急促不安的坐騎發出一聲長嘶,當即就撒開四蹄,快速地飛奔出去。

身後手持火把計程車卒隨即跟上,跟著候選驅馳的方向,大步往營外衝殺出去。

“甘陵叛亂,奉平北將軍將令討賊,隨我殺啊!”

候選的戰馬跑得飛快,在營中奔跑之時,他還不忘讓隨行軍士丟擲禍亂人心的謠言,來離散軍中將士的軍心,眼看自己策馬到了營門方向,候選順手勒了勒韁繩。

營門已經有安排自己一方計程車卒奪取,不過被軍中增援的人馬攔住了,現下兵營中開始混亂,營門方向也正處在廝殺之中。

候選心知自己麾下只有兩百多人,只有此刻趁亂攻出營去,才能夠冒險博取富貴,否則留在營中,穩定下來的兵馬聚集起來,自己的人遲早要被鎮壓下去。

他立馬揮手下令,讓身後計程車卒攻破營門,身後的兩百多名士卒鬨然而上,開弓放箭的,搬開拒馬的,開啟營門的,人影瞳瞳,聲勢浩大,守衛的營門計程車卒混亂之中很快就被殺散,候選的麾下七手八腳,開啟了營門,鬨然一聲,就爭先恐後地搶出營去。

候選拍馬跟在後面,暗罵一聲,口中急切地下令。

“黃屯將,你帶人去奪城門!”

“王隊率,你去燒了糧倉!”

“其他人跟我來!”

“跟我來!”

嗵嗵嗵——候選衝殺出營的人馬很快就被分成三股,一股去奪取城門,一股去燒糧草,一股由候選親自統領。

看著亂哄哄打著火把遠離的其他兩股人馬,候選詭異地勾起了嘴角。

他和楊奉原本就籌劃著要在近期起事,可沒有料到有所察覺的甘陵下手也快,很多將校與麾下的兵馬都被分離,而楊奉、候選更是被分隔開來,一個在城內軍營,一個在城外軍營。

嗅到危險氣息來臨的候選、楊奉決定了先發制人,今夜提前起事,但城中的候選臨時能夠糾集的人手不多,只有兩百多號人,因此他又精心謀劃了一場燒燬自己營帳,製造軍營混亂的騷動。

當下,黃屯將和王隊率已經出發,候選身邊只剩下了一百多人,這些都是他麾下原本的白波舊部精銳,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隨著他。

候選看了看身後火勢逐漸擴大的兵營,揚手一指,大聲說道:

“我們去官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