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項指望這些七零八碎的工錢肯定是不成,可只平日裡生計的共銷,還是能供應的。

關鍵是大頭還是在制炭生意上,連帶著他們這一房,年年都是分紅的,一年雖也不算很多,可幾年存下來,也是一大筆。

這不年初時,就各自在城裡置辦了房屋,搬進去住了。

這廣陵城大宅子不說,就是那普通的民居,屋前或屋後,那也是片小空地的,會過日子的人家,或是買了雞來養,或是就地兒種些普通小菜,也能省下一筆花銷。

三伯孃一向會過日子,屋裡角角落落的都給利用上了,更別說屋前那塊空地了,就一直種著菜,一時吃不完的,也不拿了賣,就直接給做成醃菜了。

雜屋裡裝了兩罈子呢,就家裡現在這五口人,那也吃不完。

於是一聽說唐妤孕吐,這也吃不下,那也不想吃的,就趕緊裝了一小罈子泡菜,一小罈子醃菜,叫給來人帶回去:“先切絲了拌拌,看她喜歡不喜歡,要喜歡了,再來拿,家裡多著呢,不缺這個。”

回來叫廚下里切成絲,拌得爽口了,送上去給唐妤吃,就一小碟子,也不多,畢竟,還拿不準人吃不吃呢。

可到是奇事兒,唐妤什麼好吃的吃不下去,偏就這一小碟泡菜,愣是吃得停不下嘴,大抵是有點兒鹹,還叫配了碗粥。

唐妤難得吃了個飽,摸了摸還不顯的小腹,舒展著神情,懶洋洋的:“這孩子,是個挑嘴的。”這兩天,下頭人尋摸了多少吃的,那常見的不常見的都進了多少份上來的,偏偏她看了就想吐,愣是吃不下,就連往日她愛吃的那些,如今竟也是見不得了。

可誰料就這麼一碟子粗狂得很的醃菜,只那平頭百姓家常用的,她卻能吃得進。

趙保國見她總算能吃進東西,心裡才鬆了口氣。

這心裡一放鬆,嘴上就沒什麼把門兒了。“什麼挑嘴的?我看是個不會享福的,多少好東西都不喜歡,偏愛這個?”

“丁點兒大呢,就這麼會折騰人,等他出來了,再這麼矯情,看我不打爛他屁股。”還沒出生呢,就這麼能鬧騰,等生出來了,那不得叫他頭疼?

唐妤一聽這話就惱了:“說誰矯情呢?孩子還沒出生,事兒都不知呢,你就這樣看他不慣?有這樣當父親的嗎?”說著眼圈兒突地就紅了,直接把人往外攆:“你這樣,不愛我們娘倆兒,那就遠著些罷。”

趙保國沒料到,就兩句話的事兒,怎麼就惹她這麼大反應,被攆出了屋子,他還能不敢跟人對著來,畢竟……人懷著呢,再推推攘攘的,摔了怎辦?

一個不留神兒,就被攆出去了,正想叫門呢,這冷不丁門就開了,一個枕頭就砸了出來:“你自己睡書房去,不知道錯,就別想進我屋!”

趙保國抱著枕頭,忽然覺得心裡好酸,臭小子還沒生出來,就奪了他爹的寵。

這當口唐妤正在火頭上,他也不敢糾纏,免得再說錯了什麼話,又把她惹惱。就暫時避避風頭,等她不氣了,再賠個小心。

女人本來就難伺候了,懷了孩子,這脾氣就更大。趙保國自詡為大丈夫,就不跟小女子計較了,更何況,還是他媳婦兒呢。

抱著枕頭,在一院兒丫頭下人低頭憋笑的情況下,厚著臉皮往書房去了。

唐妤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很快了。等她消了火氣,再想想自己之前辦的那事兒,都不敢想像自己還有那麼無理取鬧任性的一面。

可話都放出口了,再打發人去把人叫回來?她也拉不下這臉子。

就裝沒事兒一樣,該吃吃該喝喝的。

白薇是唐妤的貼身丫頭,自然也心向她的,可要說實話,今兒這事兒吧,她也覺得是自家奶奶過份了些,畢竟,哪能把自己男人往外趕呢?

現在奶奶又有了喜,也不能伺候郎君,回頭再叫郎君惱了奶奶,納個姨娘什麼的,這苦的,還不是奶奶自己?

這樣想著,就難免替她擔心,不由得勸了勸,給她分析一番這事兒的嚴重性。

“郎君也不是誠心的,不過話趕話說那兒了。”白薇低聲道:“論到底,還不心疼奶奶受了罪?這話才說得不中聽了。奶奶怎麼能跟郎君這樣鬧呢?”

唐妤本來心裡是有些不自在的,可叫自己大丫頭這樣一勸,還為著他說話,突然又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你是誰的丫頭的?怎麼偏向著他說話?”

白薇心中一咯噔,再一看奶奶神色微有不善,眼圈兒就紅了,撲通跪地:“我打小跟著奶奶的,是什麼樣的人,奶奶還不知道嗎?哪又是為他說話?我這……還不是為了奶奶著想,如今……奶奶這般疑我,這主僕做得還有甚意思?奶奶若當真疑了我,便叫了人牙子把我發賣出去吧,便我是不捨得奶奶,想來奶奶也是不愛用我的了。”

白薇說著就哭上了,眼淚叭噠叭噠糊了一臉,哭得十分狼狽。

她是真覺得受了傷,畢竟多年的情份,就一句話不中聽,就叫奶奶疑上自己,這怎麼不叫她覺得難受?

當下灰心之極了。

唐妤她也不是真像白薇想的那樣,就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地,這幾日脾氣就大得很,火氣忍也忍不住,這火氣一上頭,說話,也就口無遮擋了些。

到底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多年陪伴的,說是主僕,實則有姐妹之情的,見白薇傷心哭泣,到底心裡也有些後悔,連忙就去拉她起來:“方才是我不對,你別惱了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愛生氣。”

“你也說了,我倆打小一塊兒長大的,我是說錯話了,莫非你就捨得離了我?”唐妤一手拉著她,一手輕拍了下自己的嘴:“方才是我口出無狀,胡亂猜疑。我給你賠個罪,別惱我了好不好?”

白薇捉住她的手,破涕而笑,嗔聲道:“我是奶奶的丫頭,哪會真的惱上你?只方才那番話,也確實,確實叫我傷心。”想來是因著害喜的緣故,這脾性才有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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