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鳶羽殘心

“赤鳶仙人，我知道你在嘲笑眼下的發展跟我的描述並不相符，但我也說了，這是我最初的計劃。”

奧托當然明白符華在笑什麼，但沒有人會想到，這也在他的計劃之中，於是，奧托一改輕鬆的語氣，以一種比方才要嚴肅許多的語調開口了。

“為了這個計劃不受干涉，我才需要你幫我制服枝，讓他得以在睡夢裡平安的度過計劃中‘以犧牲者來喚醒琪亞娜意識’的這一環，但是，他還是來了，當他出現在這片戰場的那一刻，我最初的計劃，就已經被他徹底打亂了。”

“什…麼？”

“很慚愧，當我看到我的老朋友出現的時候，我的心裡第一時間並不是在為他感到遺憾，而是在為我的計劃能走上更加高效穩定的‘捷徑’而感到一股由衷的快感，也是在那一刻，我決定將「靜謐寶石」也植入k423的體內。”

“你…你這麼做…豈不是…”

倘若只是因為吸收了大量崩壞能而覺醒的「空之律者」，在犧牲者出現的刺激下，如奧托所說，琪亞娜或許真的能奪回身體，但如果是一開始就擁有兩塊「律者核心」的「空之律者」，想讓琪亞娜奪回意識的難度就會上升到無法想象的程度。

這樣的話，難道不是跟他口中的計劃背道相馳麼？符華不禁感到疑惑，而奧托，也馬上回應了她的疑惑。

“沒錯，這樣一來，縱使琪亞娜的意識有多強烈，奪回身體也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而只要「律者」還在，犧牲者，就會不斷增加。”

說著，奧托看著暴雨未停的陰暗天空，沉重地嘆了口氣：“當那些孩子和他最珍視的你在他眼前一個接一個死去，靠單純的智慧、力量、情感、牽絆已經不足以避免悲劇發生的時候，我的老朋友…枝為了拯救她們，為了拯救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咳、你在…胡…說…什麼…？”

“嗯？”

符華一無所知的反應對奧托來說反而有些意外，他本以為符華只是出於個人情感隱藏了這個事關人類未來命運的秘密，結果…她竟然是完全不知情的那一方麼？

“赤鳶仙人，莫非…你並不知道隱藏在他身上的真相麼？”

“……？”

真相？

奧托的話，讓符華在疑惑的同時突然產生了一種她好像根本不曾瞭解過故人的事的感覺…

那是錯覺嗎…還是說…她忘記了？

或者說，對於那個人的事，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自己太過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很瞭解他的一切。

望著符華眼中此刻那真切到不能再真切的疑惑，忽然理解了一切的奧托在符華眼前當場不受控制的仰天大笑起來，那種毫無顧忌的瘋狂笑聲，就像是在說這個男人真的已經徹底瘋了一樣，直到數十秒後，深吸了幾口氣的奧托才勉強平復下來，對眼前的少女放低了身姿。

本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變得模糊的意識，在其身前金髮男人俯下身的輕聲耳語中瞬間變得無比清醒，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的一種可能性。

也是自認“愚笨”的她當然不可能知曉的秘密。

“枝…就是我們這個時代所要面對的「終焉」啊———”

“！！！”

被尖矛貫穿的四肢、軀體，隨著沙啞的嘶吼和其主人突然開始的掙扎，在滲出鮮血的同時活動起來，知曉隱藏在那個人身上的，如此可憐可悲的秘密，對符華來說，這種立刻就意識到那個人未來將要走上怎樣悲苦的終末所帶來的刻骨銘心的痛苦，遠比她自己現在所承受著的臨死之痛還要痛苦上無數倍。

而對眼前的少女已經毫無保留托出一切的奧托…也再次朝她舉起了手中的金色手槍。

“抱歉，赤鳶仙人，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去逼迫他，讓他走上「終焉」之路，放心，你不會真的就此死去，這個世界也不會那麼快就被「崩壞」所毀滅的，「時間」的權柄———將會把我們所有人帶向各自應有的結局。”

“……”

凝視著男人手中的手槍，符華感覺自己好像在哭泣，她不知道，從自己臉上滑下的，到底是雨水，還是她那悲傷的淚水…

“小…枝…”

這一刻，符華多麼希望...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至少這樣…還能說明那個人並沒有走上奧托為他準備的那條必將萬劫不復的道路…

在被對方槍口中射出的灼熱彈丸射穿頭顱的前一瞬，符華好像突然想起了…五百多年前，少年花費十數年時間照顧重傷假死的她，甚至在自己好不容易甦醒，但全身還未從癱瘓中恢復的自己只能依靠著他，和他一同生活，被他所照顧的那段悠久而安心的日子……

沒想到，花費了數千年的時間，最後卻是在自己真的要死的時候，才得出了她一直逃避卻也在一直追尋的那個答案。

「原來…是這樣啊…」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被你保護著了嗎…」

「真的…走了好多彎路啊…我真是，愚昧的人啊…我早該發現的，小枝，我對你……」

沉悶的槍聲和閃過的雷鳴一同傳向天際，在這絲毫不見停歇的暴雨之中，少女未能對少年衷心訴說的話語，終究成了她再也無法傳達到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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