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啊!

陸路多麼希望,這人世間,猛虎不欺喪家犬,下雨不打落難人啊,可它卻是,雷打真孝子,財發狠心人......

在陸路這有限的三十年裡,這種事,陸路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次了,不講那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就單單陸路一人,就已經夠他苦的了。

在他懵懂無知的年紀,最疼愛他的姐姐,離開了人世,陰陽兩隔,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本以為終於可以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了,讓他們不在那麼操勞了,但恰巧這時,父親走了,一隔兩岸。

本以為,來到這明朝,自己可以讓這個時代的家人生活的更好,可是,就在自己名聲大噪,眼看就要好起來的時候,心愛之人卻......

本來,陸路想,自己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了,應該不會在流下眼淚了吧,但很遺憾,站在船頭的陸路,無聲的哽咽著!!!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噗噗噗!”

窗前的燭火已要燃盡,發出“噗噗噗”的聲響,馬湘蘭依窗而坐,翻看著前幾日陸路海瑞徐元春等人送來的禮物。

這是一副唐寅所畫的仕女圖,在其右上角還提了一首他所作的閨怨詩,畫與詩,相得益彰,正好描繪出了此時馬湘蘭的心情。

雖然外面不是梨花,而是蘭花,但雨依然是毫不留情的拍打著那滿院的蘭花,馬湘蘭已經有幾日沒有出門了,也有幾日沒有梳妝打扮了。

這幾日惶惶度日,心中一直念著他,想著他,真的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啊。

聽到蠟燭的噗噗聲後,馬湘蘭拿起窗邊的那精緻的剪刀,將那燭芯挑了挑,又剪了剪。

看著那忽明忽暗的燭火,馬湘蘭的思緒又回到了陸路的身上,“推算著時間,他,他應該也快到蘇州府了吧?”

從馬湘蘭思念、擔心陸路的程度來看,這馬湘蘭應該是受了那愛情的苦了,這也是最近幾天,馬湘蘭才發現的。

當得知陸路家中發生變故之後,馬湘蘭整個人就不好了,是茶也不思,是飯也不想,睡不著覺,懶得梳妝,時常不自覺的憂心陸路的身體健康,數著他歸家的日期。

馬湘蘭發覺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之中,對那個才見過幾次面的小陸大人,有些,有些情根深種了。

本來,馬湘蘭不是這麼計劃的,之前,馬湘蘭之所以選擇靠近陸路,有很大的程度是想要刺激一下那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王稚登。

希望透過讓他吃醋,讓他產生一些緊張感,讓他知道,我,馬湘蘭,也不是沒人要的,也不是非你不嫁的。

那時,馬湘蘭多希望王稚登可以將她擁進懷裡,可以告訴她,他要娶她,不要在圍著陸路轉了。

馬湘蘭也是真的想要非王稚登不嫁的,不然她也不會厚著臉皮畫出那種意思的蘭花圖,也不會千里迢迢的跟著他來到這蘇州的。

如果沒有陸路這個現代人的亂入,馬湘蘭真的會用一生來等待王稚登的。

歷史也是這麼寫的,雖然最終她和王稚登還是難為同林鳥,但馬湘蘭卻為他燃盡了所有。

雖然馬湘蘭狠狠的打了那句“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的臉,但說實話,歷史中的馬湘蘭過的並不好。

馬湘蘭為了王稚登付出了一生的真情,而自己卻像一朵幽蘭,獨自飲泣,暗自吐芳。

在王稚登七十歲壽誕時,馬湘蘭集資買船載歌妓數十人前往蘇州,為他舉辦了隆重的祝壽宴會。

宴會上,她重亮歌喉,為愛戀三十餘年的王郎高歌一曲,聽得王稚登是老淚縱橫,可那又能如何呢?

換來的只不過是,“四座填滿,歌舞達旦。殘脂剩粉,香溢錦帆,自夫差以來所未有。吳兒嘖嘖誇盛事,傾動一時”的一句話而已。

最後,最後還不是她承受了所有。

自蘇州歸來之後,馬湘蘭便一病不起。

不久的一個午後,已有預感的馬湘蘭,便仔細地沐浴更衣,然後端坐在“幽蘭館”的客廳中,走完了她五十七歲的人生。

當她獨自老去的時候,可能她還記得那個午後,她和一個年輕的才子相談甚歡,於是與他煮酒歡談,相攜賞蘭......

但如今,有了陸路的亂入,打亂了馬湘蘭的人生軌跡,從一生只為等候一個男人,變成了現在的為他心憂為他瘦。

在和陸路的交談中,陸路那不同於古代男人的思想,讓馬湘蘭感到了即新奇又歡喜,一縷春心不由自主的便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