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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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初順敏死訊剛傳回來那會兒,宋子耀簡直瘋魔了一般,要不是孫老六早有準備叫幾個兄弟來看著他,他怕是會鬧到皇帝面前,去質問初順敏為何死無全屍,為何只剩下一個帶血的頭盔。
現在也有好幾個月過去了,他倒是過了要造反的氣性,只是最近和先前虎騎軍的弟兄聯絡又密切了起來。
“日子就先這樣過著吧。”程念平打了個哆嗦,他抱著胳膊退回了房中,想起前幾日回府時父親冷淡的臉色和主母親切到虛偽的態度,不禁又添上了幾分冷意。“二更了吧,該睡了。”他望了望窗外漸圓的月亮,彷彿是在勸說著自己。
程念平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他不過是程家的庶子,主母早年跋扈,不許程都督納妾回府。
程念平的母親又是個性格潑辣有主見的女人,只是出身差了些,雖然早早就和尚在讀書的程尚奇相識相愛,但還是沒能嫁入程家。
程念平就在母親開的小酒棧長大,看盡了人間百態,也就養成了他和順隱忍的個性。母親去世後,他便當了酒棧,買了念園在郊外獨自生活,就算認親了也很少回程家。
如今程家得了訊息,知道他與被廢后的初順敏有過些許接觸,便對他更是唾棄無比。
這一夜不只是程念平一人難以入眠,樂伎司後邊的凝香閣裡,享受著貴賓待遇的叢艾遲遲不能入睡,自從幾個月前初順敏的死訊傳回來時她失手撥斷了琴絃後,她就一直裝病,不再面聖。
叢艾從各方面打聽當時的情況,所有的資訊都指向了阿骨勒和苗山寨的蠱師。她想親自回到苗山楚地探聽虛實,可是從父親那裡得到的訊息卻是否定的。
進宮面聖的確是能叫她探聽到更多的訊息,她暗中勸告自己,不知不覺沉沉地睡了過去。
南魏九年的中秋節過得慘慘淡淡,就連花燈會也只是蜻蜓點水般地稍微慶祝了一下,九月很快就到了。
“初氏的喪禮已經定下來了,欽天監做了星盤,就是九月廿二。”這天下朝,趙書黎跑到胡相旁邊,避開了眾人的視線。
“按照將軍禮預備的,禮部早已安排好了。”胡相也懶得搭理他,這趙書黎向來是喜歡添油加醋攛掇別人去聖上那裡上書的,他一把年紀兢兢業業撐到現在,可不想招惹閒事。
“胡大人啊——”趙書黎還想說什麼,胡相彷彿腳下生風一般嗖嗖地不見了影子,簡直年輕了二十幾歲。趙書黎氣得山羊鬍子直抖,恨恨地揹著人啐了一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初氏虎符將軍初順敏,卒於西南,葬在山林。念其禦敵英勇,為國捐軀,追封冠軍忠勇侯——”
喪禮按照軍禮形式,一品丞相的禮節進行,寧華殿下一片悲慼戚,到場的大多是虎騎軍的殘將,宋子耀站在最顯眼的位置,按照草原部落的習慣在頭上纏了白布,身後大漢清一色戴著孝:
將軍如父啊,初順敏雖是一介女將,可是關懷將士之類的事情也從不含糊,易水寒悶悶地站在宋子耀左邊,眼睛裡滿是血絲。
越子舒可算出關了,和程念平站在人群后頭,二人皆著一身素色道袍,宛如誤入凡塵的世外高人。越子舒神色淡然,彷彿行喪的並不是他的摯交好友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生活悽慘的香客。
程念平面色蒼白,老是要往越子舒身上倒。越子舒一邊時不時攙扶一下程念平,一邊頻頻回頭望著遠處的城樓,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喪禮雖是按照極高的禮數來參辦的,但是結束得卻十分倉促,宋子耀算是把他虎騎軍剩下的弟兄湊齊了,一群大漢浩浩蕩蕩地晃盪過長寧街,撞進風馬酒棧。
店小二和店老闆哪見過這麼多人,還以為是醉鬼喝多了聚眾鬧事,險些嚇得躲在櫃檯後邊不敢出來,還是程念平費了老大的勁從人群中擠過來點了小菜掏了酒錢。
“將軍的喪禮那麼大陣仗,可最後也沒見著皇帝出來。”開口的是之前代管虎騎軍的孫老六,本來就喝得有些醉的他又猛灌了一口酒:“明擺著就是哄著弟兄們,不走個形式怕咱們鬧事兒。”
“六哥少說兩句吧。”一旁稍微白淨些的小哥道:“萬一被什麼有心人聽見拿去做文章,虎騎軍現在本來士氣就弱——”
“住口!談什麼士氣弱不弱。”一個留著宋子耀同款絡腮鬍子的紅臉壯漢一摔酒碗:“要是之前俺們弟兄有點骨氣有點力度,早就把老大從這鬼地方搶回去了,”他怒氣衝衝地說:“老大帶著虎騎軍南征北戰那麼多年,逍遙自在慣了,倒是被他抓去做了皇后,成天在四方院子裡受氣。”這紅臉大漢算是宋子耀的堂弟,名叫宋安慶,是個百發百中的弓箭手,能在百步開外射中黃羊的眼睛。在虎騎軍的隊伍裡,除了宋子耀和孫老六,他算是第三個鼎鼎有名的人了。二人交情頗深,常常一起騎馬射箭,初順敏的箭術也在一起打獵的同時突飛猛進。如今摯友去世,喪禮寥寥草草,他卻無能為力,只能對著他堂哥和弟兄們發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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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個囫圇個的屍體都沒留下來,”孫老六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當年大哥說了,死了要像草原人一樣天葬,乾乾淨淨跟著草原鷹飛到騰格里——”【!!我帶入的是狼圖騰看過的情節,但是狼圖騰裡是喂狼,我不好搞太明顯畢竟咱是虎騎軍不是狼部隊,草原又有天葬的說法,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別說了別說了,都喝醉了一會兒鬧起來沒法收場——”宋子耀很罕見地沒有喝太多的酒,小二新送來的酒是他很喜歡的“紅塵醉”,他也只是略微沾了口,就放下了酒碗。程念平面對著一群酒鬼倒是比店小二和老闆自然的多,畢竟也是從小在酒肆里長大的人,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只是他今晚看上去有些心事,比平時更加寡言少語。
昭慶宮今晚的氣氛比平時緊張了許多,不是為了哀悼初順敏,而是因為蘇順儀。
“本宮聽說,先初氏的喪禮是你催聖上促成的?”初雲霄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蘇順儀,美目流露出輕蔑和嫉恨。
“娘娘息怒、”蘇順儀向來打怵和皇后交集,如今又是孤身一人被帶到這昭慶宮,又被安了這麼個罪名,嚇得是瑟瑟發抖,連大氣不敢出:“臣妾不過是人微位卑的小角色,怎麼可能撼動聖上的心思——臣妾萬萬不敢啊——”。
“少給本宮裝那副柔弱無力的樣子。”初雲霄的桃花眼中迸出惡毒的光芒:“誰沒有仗著年輕貌美在聖上身邊緊著獻媚巴結的時候。”
“……”蘇順儀不敢言論,只是一味地磕頭、掉眼淚,畢竟此時既沒有靜妃照看,有沒有殷祉明給她撐腰做主,能不能在皇后盛怒下撐過今晚,都是個懸念。
“翠琴——”初雲霄看見這是個只會掉眼淚的木頭腦袋,便心煩意亂道:“送順儀到本宮閣樓上的佛堂‘跪著’,‘跪’上兩個時辰再問。”她硃紅的嘴唇一撇:“翠寧,去請柳貴嬪。”兩個丫鬟一邊忙不迭地應著一邊退了出去,蘇順儀驚恐不已,換做是宮裡的誰,聽說要去皇后娘娘的佛堂跪著都要嚇得腿軟,只可憐這蘇順儀是孤身一人來見皇后,這會連個能求救的人都沒有,只能盼著她那留守在宮中的丫鬟碧月能機靈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