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沿著狹長的河道緩緩前行.迎春花臨水而栽,嫋娜地垂下細長的花枝,鵝黃色的花瓣靦腆地開滿枝條,隨著微風拂過水麵,宛如少女攬鏡自照,欲語還羞.明媚的陽光透過盛開的櫻花樹,灑下碎金般的親吻,斑駁的樹影盪漾在河面上.一縷淡淡的春風帶起似雪的櫻花,飄飛,旋轉……漫天飛舞,最後依依不捨地飄向遠方.若有似無的香氣浮動在空氣中,引人遐思;婉轉清亮的鳥鳴聲掩在影影綽綽的樹叢花間,剔透歡快;船艄上,艄公輕搖船櫓,吱吱呀呀,輕和著鳥啼相映成趣.

突然,眼前景色一換,進入了一片寬闊的水域,周邊船隻一下多了起來.大部分是和我們一樣的烏篷船,也有不少裝飾華麗的遊船穿插其中,堤岸兩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商鋪林立、客來商往,一派繁華熱鬧的清明上河圖在眼前舒展開來.

兩旁燈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築在水上的白牆,約兩米高,上覆黑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一個月洞紅漆大門虛掩著,有琴音和著曲聲隱約傳來,門上黑色匾額上書“梨園”兩個燙金大字.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餘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大殿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雲白光潔的大殿倒映著淚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靈虛幻,美景如花隔雲端,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實景何處為倒影.

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綠水似青羅玉帶繞林而行,遠山黛隱身姿影綽.雨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匯聚成珠,順著幽雅別緻的葉尾滑落而下,水晶斷線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時斷時續,清越如仕女輕擊編鐘.

層波曲盡時,合歡花焰騰空散開,光芒飄然轉旋如迴雪輕盈,映襯著美人們的臉龐嫣然明豔.清雅、妍麗、馥郁、柳弱、豐腴、娉婷……宛如陽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麗齊聚一亭,滿目芬芳.

水晶簾落,紗幔垂曳.

“你說說,蠍子蟄了你之後身體可有什麼其他的不適”華子衿稍微有些緊張,儘管時間過去了這麼久華若凝還在這裡活蹦亂跳的,但是誰敢保證就不會有潛在毒發的事情發生啊,這可馬虎不得。

“有啊!!!”熊孩子的反應突然很激烈,給華子衿嚇得一激靈:“怎麼可能沒有!那臭蠍子狠狠蟄了我一氣,”她用另外一隻手比成蠍子尾巴鉤的樣子,在受傷的手背上比劃了一下:“然後就腫了老高,最開始就是熱熱的,也不疼,就是手指頭不聽使喚,也沒有知覺。”她舉起小手彎了彎手指頭:“後來有感覺了就開始疼,先是火燒火燎地疼,然後就像冬天沒穿鞋子在外頭踩雪一樣,不不不,應該是冬天的鐵石頭壓在手背上的感覺,”她歪著腦袋搜腸刮肚地想著用什麼修辭才來的恰當:“總之就是透骨的冷,從手背一直透到全身的骨頭,然後就沒那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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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子衿細細地聽著,沒有接茬,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華若凝的話不像是編出來的,先前火燒火燎的痛感也同典籍中記載的沒有什麼出入,那麼後來這透骨的寒冷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但是這隻手現在還不咋好使”華若凝委屈巴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我晚飯都沒吃飽,現在心裡最難受了”

……華子衿忍著沒有翻白眼,成吧。

正好為師今晚有事兒,懶得和你這貪吃的小丫頭片子鬥心思。

於是華若凝小朋友開開心心地拉著剛剛才被蛇嚇暈的大師兄鄧楚跑出山門,去幾條街外的鋪子買好吃的去了。

鄧楚可不開心,他總覺著這一趟出來,背後好像老有什麼盯著自己,盯得他背後發毛,華若凝倒是沒什麼不對勁,好容易得了令跑出山門的小丫頭,蹦蹦跳跳地溜達看熱鬧還來不及呢。

忘憂園前頭便是城北最熱鬧的街,正趕上這中秋佳節的臨近,整條街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氛,雖說街邊的茶果照著長寧街遜色了幾分,但是人們的嬉笑玩鬧聲卻絲毫不比長寧街的弱。華若凝急急地拉著鄧楚的衣角,溜進了街邊的一家果鋪子。

“西邑的鳳梨酥、酥骨魚、瓜子烤海菜;苗山的酸果糕、西牙子的蜜瓜果脯葡萄乾,銀虎國的鹿肉乾,帝京城裡的老字號山楂鍋盔”老闆娘一看見華若凝紅撲撲的小臉兒,就立馬放下二郎腿,起身熱情地從櫃檯後邊走出來:“小若兒今日想吃點什麼呀”

“蘇三娘好”華若凝脆生生地打了招呼,之前跟著方大俠常常來這家店子買吃的,一來二去也算幾分熟人了,便大大方方地拍了拍鄧楚,介紹道:“三娘這是我的大師兄哦,鄧楚大師兄。”

“三娘見過鄧道長了”蘇三娘笑意盈盈地應道,對上鄧楚的濃眉大眼微微愣了一下,臉白了幾分,嘴角輕輕地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一張盈盈笑顏。

“今天可以多吃一點哦”華若凝笑嘻嘻地說:“今天是大師兄帶我出來的,大師兄,你看看臺子上有什麼想吃的嘛!”她倒是沒有發現蘇三孃的異樣,只顧著墊起腳尖去看架子上碼的整整齊齊的乳酪酥和松卷,兩眼直放光。

“想也別想師父不許你貪嘴的”鄧楚倒是發現了蘇三娘不大對勁的表情,不過還是溫文有禮地打了招呼,然後帶著幾分嚴肅地揉了一把華若凝的頭。

“嘁還不是你喜酸不喜甜”華若凝翻了個白眼,也不用老闆娘多介紹,就自顧自地爬上矮凳,拿著盒子自己挑揀吃的了。

“敢問鄧道長,”蘇三娘猶豫了一下,稍微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鄧楚道:“鄧道長可是帝京人?”

“嗯”鄧楚一愣:“在下確實是在帝京長大的”

“我師兄才不是帝京人呢”華若凝耳朵尖得很,腦袋也沒閒著,一邊糾結是裝幾塊山楂鍋盔還是多拿一些金沙綿餅,一邊飛速回憶著自己之前溜牆角偷偷聽見師父和別人的談話內容。

“不要亂說。”鄧楚聲音微微發冷走過來,一把拿走華若凝手裡的盒子,遞給目光一直跟著自己的蘇三娘:“麻煩三娘算算銀子了。”

“誒。”蘇三娘見鄧楚並不願意與自己多說什麼和身世有關的事情,訕訕地笑了笑,也沒有多問,只是神情有些恍惚,有點心不在焉的,還差一點把酥骨魚和綠豆糕的價格搞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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