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沒勁(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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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位一定是小鶴道長了,本王許久未回帝京,認人屬實慢了”他彎唇收起不小心流露出的惡意,目光一轉,從鶴楚身上掃過,落在一直不做聲的鶴言身上:“這位小道長有些眼生?”
鶴言被他問了個猝不及防,目光倉促地對視一刻後,白著臉低下頭。
“不必為難他。”越子舒端壺倒茶,故意灑出來一些滴在薛如忱暗銀綢緞的袍服上。
“看來又是長老的一位‘得意門生’。”薛如忱並不惱怒,相反,他很享受這種令人手忙腳亂的感覺,無論是故意的還是不由自主的,都會讓他感受到殘忍的愉悅。
“既然殿下知道這一位也是貧道的得意門生,就請殿下高抬貴手。”越子舒聲音中的底氣足了許多:“畢竟這小小的道觀中只剩下我們師徒三人,殿下若是刻意為難,未免叫人覺得,是另有隱情?”
“本王確實希望只有長老師徒三人,可萬萬不要再多了旁人啊”短暫的沉默過後,薛如忱終於撕下了假笑的面具,露出了森森獠牙。
“王爺儘管放心,貧道不過只想安分度日”越子舒暗暗心驚,他並沒有收徒的意願,於是便下意識地想到了三番五次想要拜自己為師的杜暖。
難道是杜暖幾次拜師不成,一面藉著替他製藥的機會套近乎,一面又串通薛如忱前來威脅?
不對,薛如忱的話分明是在警告自己獨善其身。
“長老的話,本王就信了。”薛如忱道,那閃著精光的鳳眸中露出的分明是不信任。
“所謂往事不可追,貧道年事已高,再沒有精力去管教他人了”越子舒長嘆一聲,臉上的皺紋因愁苦的表情而溝壑縱橫,比平日裡任何時候都看上去像一個疲憊的老人。
“那麼就希望長老能夠說到做到吧”薛如忱用審視的目光盯了老人許久,這才輕笑著挪開目光,無聲無息地恢復了他的假面孔。
“本王告辭。”
當越子舒終於應付著將薛如忱送出門,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靜室之後,他才長長地舒一口氣。
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處理這樣的事情屬實很費心力,越子舒點燃一束寧神香,盤坐在蒲團上,試圖摒除雜念,可思緒卻愈發混亂。
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他過了一遍,最後還是直指向杜暖。
這兩人必定有些聯絡。儘管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從杜暖的舉動間看出什麼與眼前這位相關的蛛絲馬跡,也沒聽見薛如忱提任何有關“杜暖”的事情,可他就是覺得蹊蹺。
越子舒自然知道薛如忱從前身份不是一年兩年了,如果是為了封口,自己早就不知道要被無聲無息地除掉多少次,巧了今年就冒出來個要拜師的杜暖,巧了今年薛如忱就找上門兒了。
世界上可沒有絕對的巧合。
這邊薛如忱得了一個字面含混不清,意義卻無比明確的答案,一掃今早被捉弄的憤懣時,幾條街開外的北山上,原本心情舒暢的某人卻再一次陷入煩惱。
捉弄人所獲得的短暫快樂來得很快消逝得也迅速,等到落日再次將半面天空染得金紅的時候,杜暖的情緒隨著逐漸變空的肚子開始低落了下來。
也有好些日子沒去酒樓了呢,她坐在院中,託著腮看金紅的雲霞一點點變得濃郁似血,最後被淡淡的夜色浸透,化作一片暗藍的幕布,星辰明暗閃爍其中,像是天神在人間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審視著萬事萬物。
還有半月就到中秋了,而九月底就是中原一年一度的廚藝擂臺,夏荷晚身為御廚,理應參賽,往年都是杜暖陪著她一起挑選食材,嘗試新菜色,從六月底就要開始著手準備了,今年卻因為各種意料之外的事情擱置到了現在。
完顏朔青催促她前去南疆的手書一封比一封的語氣嚴厲,或許中秋之前她就要動身了。
真可惜,今年註定不得安分了。
罷了,不如趁著這幾日還沒什麼動靜,就放任自己在酒樓裡躲上一陣子吧。
夜初降,長寧街的熱鬧更勝白天,杜暖一路騎馬,特意繞了小路,費了一番周折才在夏和酒樓的後院停下。
後院與廚房的小路間人來人往,嘈雜忙碌,杜暖很少在客人很多的時候來酒樓,因此也是第一次見到廚子備餐的盛況。幫廚們無論男女,一概頭戴小帽,頭髮緊緊地包在淺褐色頭巾中,再用白帽遮住;身上整整齊齊地圍著雪白的圍裙,袖子高高挽起。
貼牆一丈多長的灶臺上,幾口大鍋都在燒著菜,油香的扣肉配清爽的雪菜絲,經熱油炒過,在濃郁醬汁中熬煮著的桂花魚,蔥絲辣椒一撒,激發出撲鼻的鮮香僅是這兩樣就足以勾得人腹中饞蟲蠢蠢欲動。
更不要說還有窗前精緻擺放在炭火小爐上的一排小瓦罐,大塊的紅燒肉、綿軟香濃的山藥排骨、還有咕嘟咕嘟滾著泡泡的燉甜湯之類。
圍著圍裙的夏荷晚步履輕快地在另一邊的籠屜間穿梭著,時不時掀開一個竹蓋聞一聞,嬌小的身影幾乎要被水蒸氣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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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暖站在忙碌著的人群中,顯得很是格格不入,於是便退出幾步,仰頭看著廚房後邊的煙囪中,嫋嫋升起的炊煙在淺淡夜幕中落下人間一筆。她站了許久,不知不覺便覺得眼眶溼潤了。
“杜杜來了?”一直低頭忙碌的夏荷晚不知怎麼看見了站在外邊望天的杜暖,一溜小跑從廚房裡出來,親親熱熱地給了她一個奶油花捲味道的擁抱。
“嗯,總在山上待著也不是回事兒。”杜暖被猛地抱住,鬆開時手裡塞著一個鬆軟香甜的麵點心。
“多散散心也好”夏荷晚笑起來甜甜的,一張小臉被熱氣蒸得紅撲撲,最近晚宴的單子比從前多了許多,忘憂園那邊傳來的訂單也比平日裡多了幾倍,她一個人忙前忙後,又要管後廚,又要張羅著客戶,早就忙的不可開交,只知道杜暖近日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中,卻也沒騰出來時間去探望。
“去小廚房等我”身後有人在喚“夏師傅”了,這稱呼倒也有趣,當年她爹的稱呼用在女兒的頭上,居然也沒有叫人不適的感覺。夏荷晚對著杜暖咬一咬耳朵,隨即又是小跑著趕回了廚房。
小廚房裡空無一人,正得清閒。小夏師傅就算是在廚房忙得連軸轉,也能抽空想起來叫小廝給杜暖送些小吃。
當最後一塊甜糯的糖心軟點落肚,當最後一丁點肉凍被刮gan淨盤子,當最後一隻醋漬生蝦被吮盡醬汁的時候,杜暖意猶未盡地咂咂嘴,終於覺得心情比出發時好了不少。
酒足飯飽不一定要思yinyu,她環顧著這小小的廚房,從gangan淨淨的灶臺到一塵不染的菜板,從雪痕白亮的一打菜刀到瓶瓶罐罐的奇怪調料,最後還是整整齊齊碼放著各色食材的儲物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