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正要講到,紅兒你少打斷我,”嫣兒不高興道:“我聽阿香講的有板有眼的:‘玉珠姐姐披散著頭髮,從屋裡跑出來,只穿著一件單衣,面色發青,眼眶黑紫,跑出來就一頭扎進門旁的雪堆裡,一邊蜷縮一邊怪叫:‘公主,公主您饒了我吧,奴婢不是故意要陷害您的’;‘都是貴妃逼我的,是貴妃殺得您,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後來再去昭寧宮就見不著玉珠了,我上午見著昭寧宮的倩姐姐才知道玉珠姑娘沒死也沒被攆出去,就是病病歪歪的有些瘋癲,也不會說話了。’”

“這倒是真像中邪了,”慧兒打了個寒戰“這公主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先前光聽說是銀虎王子的血脈,也不知是處死了還是送走了。”

“聽說是養在越貴妃宮裡了。”紅兒冷不丁插了句嘴,發現大家都錯愕地瞪著她,趕忙接道:“我…那回越貴妃來的時候,輪上我值夜,就在娘娘的窗下偷聽了一會兒,越貴妃的姐姐帶著身子來了宮中,說是在宮內安置了下來,在杜皇后後頭生了孩子,生了雙生子,低調得很,並未加以宣揚,連聖上都不給見。”

“那可不有鬼了不成,誒,傳聞說小公主右鬢生有白髮,也不知到時候被人撞見要怎麼圓謊。”

“嘖嘖嘖,還有人說越貴妃的姐姐,東酈國大公主原先是要許配給銀虎國王子呢,還是先帝在時定下來的婚事,據說是,指腹為婚。”

“那豈不是——哎呀呀”

“你們在講什麼?主子的事情豈是可以隨隨便便議論的,別仗著娘娘好性子就多嘴多舌沒規矩,叫外頭人聽見咱們華曦宮這樣沒有規矩,丟了靜妃娘娘的臉面,沒準連你們也一起打發到苦刑堂去!”沁蕊提拎著藥罐子從小廚房出來,瞧見這幫沒規矩的小丫頭就氣不打一處來,:“嫣兒、紅兒,就屬你倆平日吃得多又懶,大早上就囑咐你倆給花瓶花盆換土等著接內務府的新盆景,你可倒好,長舌婦似的在這裡搬弄是非,皮子緊了欠打。”

“……”嫣兒和紅兒捱了罵,憤憤地瞅著同樣閒聊卻並未掛名的其他小丫頭,吐了吐舌頭,灰溜溜去給花盆換土了。

“娘娘,這些小丫頭真該管管了,我都壓不住她們,錦繡錦寧性子好,更是由著她們胡鬧。”沁蕊進了屋內,氣鼓鼓地向靜妃抱怨著:“您聽聽,剛才一個個都編排到什麼地步了。”

“說的是小安兒的事情吧,”靜妃頭也不抬,只顧著看書。

“連娘娘您都聽見了?”沁蕊遲疑了一下,明明這後院離屋裡遠得很,難不成娘娘成了順風耳?

“呆頭呆腦的,”靜妃笑著伸手拿書打了下沁蕊的腦袋“真是什麼要緊的還能叫她們聽去,不過是放出去話糊弄著外邊人罷了。”

“原來是娘娘的計謀,奴婢這就放心了。”沁蕊呵呵一笑,挺靈氣的小姑娘笑起來傻里傻氣的:“娘娘,申時了,今兒晚膳用些什麼,奴婢早早備出來。”

“不必了,去秀延宮打聽打聽越貴妃今兒的晚膳,再帶上昨日命你熬的補湯,去蹭個飯。”平日沉穩的靜妃露出了孩子般調皮的笑容。

秀延宮

“靜妃到——”華曦宮的步輦一落,越貴妃梁氏就迎出來了。

“阿瑤姐姐可真是會挑時間,妹妹廚房剛燒好了小排骨就聽著姐姐到了。”越貴妃自幼長在東南小國東酈,生得並不算傾國傾城,膚白勝雪,雙目如一泓清水,含情脈脈,睫毛濃密似黑羽;臉蛋不似初雲霄那般的心型臉,也是圓圓潤潤地讓人忍不住捏一把,尤其是嘴角的兩個梨渦,或喜或嗔,總要叫人憐愛,據說當年就是這一對小巧的梨渦勾得殷祉明神魂顛倒。可惜了,老天不開眼,這樣的美人兒生在了東酈國主的大殿裡,只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被當做示好的貢品送來了南魏,所幸與皇帝還算兩情相悅,頗得皇帝垂憐,過得也算安穩。

“妹妹見笑了,姐姐可不就是循著氣味就跟來了。”靜妃笑道,二人互攙著進了宮內。

“前朝的事情,妹妹可都聽說了罷。”用膳完畢,二人遣開丫鬟閉緊了宮門,才悄聲開始談話,靜妃聲音壓得很低。

“聽說了。”越貴妃沉思道:“一晃也快入暑了,西邑的事情雖是壓了下來,可阿敏的兵符還是被收了上去,也不只我那兄長怎麼替我辦的事情。”她嘆氣道。

“畢竟是南魏內朝之事,他也不好多家置喙,只能靠易水寒和那個——”靜妃說道一半,怎麼也想不起來另一個名字,可憐陳安戰戰兢兢地在皇帝面前諫言,回回嚇出一身冷汗,也沒讓靜妃記住他的名字。

“陳安,那個小結巴,”越貴妃突然笑了起來:“他真是個有趣的人兒,真不知道易水寒當年怎麼救了這麼個好玩兒的小呆子。”

“還真是救命之恩。”靜妃也想起來陳安那副瑟瑟縮縮的膽小鬼模樣,不禁好笑。

“眼下聖上雖然將阿敏軟禁在夢寒宮,看似是免了她的罪過,實際上啊,還不一定有什麼鬼在裡頭。”越貴妃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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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兒手裡還有她一手帶起來的虎騎軍,領頭的宋子耀倔強得很,還護主,聖上若是強行治安兒的罪他怕是要造反。”靜妃道。

“聽說這個宋子耀是阿敏去草原帶回來的?”越貴妃從桌上端起茶盞,問道。

“哈,帶回來?”靜妃噗嗤一笑:“你是不瞭解從前的安兒,她封將之前跟著故去的杜亞相南征北戰,在北荒部草原上和人摔跤打獵,贏多輸少,野得很,那宋子耀是她拜把的兄弟。”

“……當真是條漢子。”越貴妃愣了半天,差點沒說出話來,她來南魏時初順敏已是皇后了,對於初順敏過去的軍旅征戰生涯,她不過是像聽故事一樣、僅僅對她的足智多謀、驍勇善戰有所耳聞罷了,這這這,和草原大漢摔跤打獵還能常勝的女子,實在聞所未聞,更何況她先前同初順敏共處時,也絲毫不見她有過於粗獷的舉止,除了臉上曬黑了些,身段氣質並不輸初雲霄,哦,非要苛刻些的話,便是有些不拘小節、肚子沒堆積什麼詩文才情罷了。

“誒,又說歪了。”靜妃打了個呵欠:“我看當務之急便是保著安兒在夢寒宮的安全,那地方我去過一回,當真是——”靜妃想起她前幾日初順敏剛遷過去時她去探望的情景,忍不住紅了眼眶。

“姐姐不必擔心,我宮裡的小陳是我自小用慣的,身手好得很,夢寒宮離我這裡並不太遠,阿敏的安全我會照看。”越貴妃不忍心道。

“妹妹費心了,只是此時切莫讓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昭寧宮,不”靜妃頓了一下,改口道:“初雲霄也入主昭慶宮了,特別是昭慶宮寧華殿那邊,要是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別說害了安兒,你我都要難以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