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剛剛所操縱的法器,都需要消耗很多的體力,年紀還小,都應該早一點休息了,為師明日早上叫人煮一些湯藥給你們送去”華子衿已經聽見貓頭鷹在外邊“咕咕”地叫著了,想來天已經很晚了。

“那好吧”華若凝還有幾分不情願地揪著華子衿的袖子,眼神忽然就滯住了。

一口鮮血“哇”地一聲就噴了出來,華子衿白色的袍子上頓時鮮紅一片。

“師父”華若凝直勾勾地看著那一片血跡:“我透不過氣了”

說罷,她就直直地栽下了床。

就在華若凝暈過去的這一刻,千里之外的凍土沼澤裡有一個人已經從噩夢中驚醒很久了。原本是為了散心出門的謝修遠這一夜過的甚是煎熬,原本他已經在幾天前測好了星象,繪製好了星圖,打算在這一夜的二更裡去屋頂觀星,判斷一下自己所推測的“五星一線”是否合理。謝修遠在天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就睡下了,準備以充沛的精神面對夜晚的奇蹟。

誰成想,剛剛睡下不久,他就被噩夢之靈狠狠地攫住了。

謝修遠赤著雙腳,在廣闊的凍土沼澤間行走著,不知不覺便感覺到腳下升起了陣陣刺痛的寒意,就彷彿他現在走在冰原上一般。

凍土沼澤黑色的土地在前方變成了黑紅色,就好像是多年前被人血浸染溼透的那一片土地一般,柔軟而溫暖。這一片土地上依舊沒有人的跡象,沒有生命的痕跡,只有他孤身一人在一深一淺地長途跋涉著。就連他的烏鴉也不知去向。

謝修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上腳下的這條路,更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有什麼在等待著他。

這條路長的就像那一年他渾身傷痕一路跋涉道帝京的那條路,寂靜得就像他多年前死裡逃生出的那一片土地一般。不同的是,那一片遍地血流成河,路邊或有森森白骨,或有焦黑的腐屍。

謝修遠跪在寒冷刺骨的凍土上,匍匐在那一片柔軟溼黏的紅土前,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晶瑩的淚水落在土地裡,便生出密密麻麻的、猩紅的血蛇草,血蛇草妖冶鮮豔的鉤狀藤蔓鉤住了謝修遠的衣袍,順著他的身體蜿蜒而上,他眉頭一皺,便將那簇蛇草連根扯起,蛇草的根部露出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謝修遠鬼使神差地起了好奇心,探頭像裡邊看著,頓時大驚失色地跌坐在地上,隨即被洞裡湧出來的紅色昆蟲淹沒了。

那是成千上萬的紅色蠍子。

烏鴉阿歡“呱呱呱”的大叫聲音生生地將他從噩夢中拉了回來,謝修遠顫抖著睜開眼睛,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裡全是惶恐,手心的傷疤劇烈地疼痛著。他緊緊地捂著胸口,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更是青白髮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他狼狽地撲下床鋪,嘔出一口粘稠的黑血。

他定了定神,隨手拿過床邊的酒壺,對著嘴灌了一口,滿頭冷汗地掀起衣袖,忍著劇痛解開手腕上的紗布,只見掌心那個血色的蠍子疤痕彷彿從尾部裂開了一般,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中間。

阿歡依舊“呱呱”地大叫著,撲閃著翅膀飛上窗欞。本該是月明星稀的深夜竟是烏雲密佈,陰陰沉沉地颳著冷風。謝修遠打著哆嗦,披上厚厚的斗篷,走出小屋。凍土沼澤比銀虎國的領地還要靠北一些,因此更是早早地就受到了北風的侵蝕,他仰頭看天,本該星河璀璨的夜空不過只能看見零零散散的殘星罷了,半輪殘月掛在夜空中,閃著暗紅的光。

深秋血月,此為不祥。

那時正是華若凝搖動巫冥骨鈴,和師兄一起喚醒師父的時候。

謝修遠在遼闊的原野上升起旺火,那跳躍的火苗並不向上燃燒著,而是沿著地面的凍土快速地燃燒,這一片凍土原野十分神奇,就算不堆積木柴,也會熊熊地燃燒著旺火。土壤噼裡啪啦地竄開一條火線,燎過了了大片的土地,隨後在謝修遠的身邊圍繞成一個詭異的火圈。他神色凜然,從懷裡掏出來一柄精巧的小刀,刀柄上雕刻著神秘而粗獷的圖騰。

阿歡追著他單薄瘦削的身影飛了出去,在火焰的上空盤旋著。

“凡此種種,皆為過往。”謝修遠用小刀在自己掌心的蠍子傷痕處狠狠地刺了一刀,默默地念著。

“落尾之筆,皆為序章。”修長的手緊緊地攥緊了,鮮血順著手腕淌了下來,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火苗燃燒的路線忽地就變了。

更為妖冶絢麗的火焰從鮮血滴落的地方“騰”地一下就躥了起來,就好像他夢境中兇猛地生長著的血蛇草一般,蜿蜒地向上燃燒著。

烏鴉在火焰的上空一圈一圈地盤旋著,嘶啞地鳴叫著。謝修遠脫下斗篷,在火焰的中央盤腿而坐,掌心的傷口依舊不停地留著鮮血,從指縫滑落,深深地深入泥土。

他低聲吟唱起古老的咒語。

從千萬年甚至更久遠的開天闢地,到炎黃子孫降生於世。

從第一滴巫師的血滴到這片土地,到謝修遠隔開自己的手掌。

時間萬物都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只能看見兇猛的紅色火苗舔舐著他的身體。。

謝修遠彷彿要在這烈火的熾熱和灼痛中,尋找自己的答案。

惕五毒?是哪五毒。紅蠍子又代表著什麼

剛剛翻滾的烏雲不知何時盡數退散,半彎血色殘月靜靜地躺在夜空;幾顆黯淡的疏星沒精打采地眨著眼。謝修遠耗盡了體力,筋疲力盡地躺在凍土原野之上,凍土依舊堅硬寒冷,絲毫看不見燃燒過後的痕跡。他疲倦地合著眼睛,任憑烏鴉細細地啄咬著他披散蓬亂的頭髮。

謝修遠看見了,在那熊熊的火焰中,背對著他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孩子,滿頭生著漆黑如夜色一般的長髮。他叫了一聲,那個火光中的孩子應聲回頭,那是一張有些熟悉、卻又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屬於何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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