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梗的心口疼,什麼叫不然呢?

男人又開始步步逼近,方棋草木皆兵,他進一步他就哆嗦一下,摳著手退兩步,鴻元停下來,麻木道:“不然我還能怎麼做,你渾身是血,就躺在我懷裡,一動也不動。我抱著你,喊你的名字,親你的臉,我跪下來哀求你,你都沒有看我一眼。”

他抬起眼睛,雙目血紅,用力道:“你說讓我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

方棋愣了愣,低頭看腳,事出必有因,他就是因,心裡要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不遠處又開始傳來腳步聲,方棋抬頭看去,鴻元一步一步走來,方棋心酸得全身都沒力氣,甚至開始分不清對錯,他小聲道:“我求你了,你別過來。”

男人渴望的看著他,手指痙攣,可我想抱抱你,摸摸你,看你是不是真的。

方棋努力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不被他帶亂節奏,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我很難接受,我現在很亂,世界上每天死那麼多人!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三大悲事,喪夫喪偶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真……真沒見過有誰拉這麼多墊背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什麼?”方棋扼住,疑惑的抬頭看他。

男人臉色陰暗又消沉,他攤開自己一直在顫抖的手,苦澀道:“我沒有別人,我只有你。”

人從出生下來,就有父母庇佑。

成長路上,遠離父母,有好友結伴而行。

就算是遭人遺棄的乞丐,也有一兩知交,就算是樹下的老狗,也三輛成群。

他有嗎?男人自嘲一笑,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有你,只有你。

沒人開導我,沒人陪伴我,我抱著已經死去多時的人,發現天遼地闊,荒原千里,我真可憐,可憐而寂寞。我羨慕又妒忌的看著其他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看著他們笑,總是讓我想起你來,讓我倍感絕望和孤獨。

鴻元看著他的眼睛,表情柔和。

我甚至在想,如果沒遇見過你就好了。

可我捨不得,以前的快樂是真正的快樂,現在的痛苦……也是甜蜜的痛苦。

男人收起自己的雙手,抬眼看他,柔聲道:“我有這個能力,我想這麼做,我就做了,沒有考慮太多。是不是嚇到你了?”

方棋茫然看著他,是不是嚇到你了說得好輕鬆?沒這麼簡單他簡直要瘋了!

方棋不自覺朝他走了一步,鴻元眼睛湧出三分光彩,方棋道:“你喜歡有人陪,可以去交朋友。我該告訴你的,我早該跟你說,是我的錯,我沒來得及……”

沒來得及教你,才讓你身邊只有我一個人。

方棋澀然道:“你沒發現這不衝突不矛盾?你為什麼會這麼……極端,你看你把這裡禍害成這個樣子,你得到了什麼,鴻元,你只是想,發|洩,想發|洩。是不是你覺得你很難受,所以你要讓所有人跟你一起難受,甚至比你更難受?你這個想法,太危險了。”

“是嗎,我不在乎。”鴻元想了片刻,微笑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彷彿五臟六腑都被絞碎,方棋被他輕飄飄的語氣氣得冒火,好像這麼血腥的大事對他而言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簡單!他不在乎,說的這叫什麼話?方棋幾乎想轉身就走,這個男人簡直不可理喻!

方棋變了語氣,盯著他道:“我只問你,他們做錯了什麼?!你想和我在一起關別人什麼事,我讓你殺人了嗎?!你的喜歡真的很可怕,鴻元,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什麼也沒做錯,”男人長長的發出一聲嘆息,道:“錯的是你。”

男人漆黑幽深的雙眸盯著他看,看他抱著手臂微微發抖,像一隻從樹上掉下來的雛鳥,鴻元的表情有些殘忍,直白道:“你還不明白。是你一廂情願,以為改變了我,其實沒有。你從來,從來沒有改變過我,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我,我從始至終,都是這樣。”

一瞬間天塌地陷,轟隆隆的雷聲把他劈得體無全膚,方棋怔然看他,雙耳幾近失聲,他什麼意思?他什麼意思!

“你在說什麼?”方棋啞著嗓子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方棋一臉震驚,肩膀一聳一聳,開始打嗝了,鴻元溫柔看他,看他表情驚懼,滿臉滿眼都是難以置信。方棋大腦昏昏沉沉,幾乎站不穩,他踉蹌晃了兩下,鴻元閉了閉眼睛,抑制住抱他的慾望,這次不能慣著他,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方棋打嗝打得心口痛,那這一年來算得上什麼?是他裝出來的?都是假的?難道夢境外面那群老頭子說的才是真實的他?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