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元已經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步伐依然平穩。方棋在座位上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追上去,鴻元往左邊走,從廚房裡端出一個瓦盆,裡面堆滿了麵粉,在飯桌上用碗盛了一碗水,澆進麵粉裡,開始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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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棋遠遠地看他,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小鴨嘴兒在腳底下揪著他的褲腿打鞦韆,方棋彎腰把它拍到一邊去,隨後慢慢的走了過去,神色複雜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

鴻元露齒一笑,道:“晚上吃包子好不好?”

包子……

方棋啞住,看男人氣勢肅殺,如刀似劍,掌權殺人的手揉捏麵糰,怎麼看怎麼不搭……方棋乾巴巴道:“你會包包子?”

“會,”鴻元將麵粉和水混在一起,聲音裡聽不出來情緒,“你喜歡的我都會。”

方棋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拳,身形幾不可見的晃了晃,一步一步的走到桌前,目光定在已經搓出面團的寬厚的手掌上。

方棋的腿站不住,拉了凳子坐下。明明鴻元自始至終沒有說幾句話,可他總是覺得鴻元逼得真緊,他用盡手段,一步一步的逼退他,他已經站在懸崖絕境,已經無路可退,男人卻腳步不緩,越逼越近。

“我們無親無故,”方棋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鴻元動作頓了頓,低頭看他,輕聲道:“你是我的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嗯?”

“可是……”深究這個問題讓方棋十分焦躁,這種心焦無力感甚至於驅散了筋脈徹底疏通的欣喜,鴻元每次對他妥協,照顧得週週到到,看他明裡暗裡的表示喜歡,他都是暴躁勝過感動的。

方棋道:“你不覺得太多了?”

“太多?”鴻元停下手上的動作,失笑道:“我嫌不夠,你嫌太多?”

方棋傻眼看著他,不夠是什麼意思?已經超出他負荷的喜歡和愛護,對鴻元來說還不夠?那怎麼才叫夠?他根本沒有回應過他的感情,他是抱著什麼心態,一廂情願的付出的?

為什麼要逼他?

他已經退無可退了,還想讓他怎麼辦?

這個世界紛亂奇怪,有那麼多的不合理,他像一個迷失方向的旅人。他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在這樣的一片土地上,他在一本書裡!因為知道總有一天會分離,知道付出越多傷害越多,知道每天都要提心吊膽,知道一旦陷了進去便無法抽身,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需要一直小心的拒絕閃躲,可又一邊貪心的想要更多。

面對一個書裡面的、虛假的角色,他需要時時刻刻的警醒自己,鴻元不是真的。可他一退再退,男人步步緊逼,攪得他心動,攪得他站不住腳,攪得他不想離開,攪得他所有的心理建設和拒絕都變得徒勞可笑。前面明明就是萬丈深淵,再往前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粉身碎骨,他還是時不時的探一探腳,想試一試。

明明還沒有在一起,就已經開始恐懼分離,他該怎麼做?

這段時間以來,男人看起來溫柔良善,可實際上呢?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警鐘轟隆隆的敲響,逼他做出選擇!

他什麼都不知道,方棋想,這個男人,只知道一味的對他好……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的身份,兄弟,朋友,至交,為什麼不選一個簡單的,為什麼不選一個好放手的,為什麼不一定要牽扯上情|愛?

為什麼不能君子之交淡如水,給自己,也給對方留一條可以退的路,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多,這麼狂猛的感情一股腦的壓過來,不給他一口喘息的時間。

他真是心慌又甜蜜,浮躁又焦慮,彷彿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擋在兩人之間,無邊的黑暗早晚會重重的將他掩埋。總會有一天,一個在書裡一個在書外,他要怎麼走出來這段感情?鴻元會成為他一生的陰影!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你的茬。”方棋剖心道:“我從來不幫你做事,做飯洗碗是你,掃地洗衣裳是你,你用靈藥幫我溫養筋脈,我並不領情,隔三差五的甩臭臉給你看,對你吆五喝六呼來喝去,今天我筋脈通了,也沒說謝謝你。有時候我不要臉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你為什麼不討厭我?鴻元,你在想什麼啊?”

鴻元似乎不曾料到他說這麼長一番話,靜了片刻,愕然道:“你故意的?”

方棋:“……”

這些天來,除了褻褲他開始還是自己洗,後來看鴻元果然恪守本分,不再亂動手腳,再也沒洗過,其他衣裳更別說了。吃飯的時候坐下就吃,吃完抬屁股就走,做飯的時候不幫忙淘米擇菜,洗碗的時候不幫忙擦桌收拾,地不掃被子不疊,喝水的時候伸手就要,幾乎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在千屍谷繼承修為,鴻元就該好生修煉了,可被他支使得團團轉,幾乎很少有時間。

這麼明顯的欺負人,你居然沒看出來?

豈有此理,他這段時間可著勁的作死挑事,尋思一些邪魔外道,圖的啥啊?鴻元哪怕說什麼,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忍著你。而不是以為這就是他的本性,卻依然守在身後。畢竟刻意為之,是他自己也知道這個方法並不可取,是需要改變的。而本性難移不是……鴻元居然不嫌他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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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討厭你,”鴻元溫厚笑道:“一直很喜歡。”

方棋一動不動的沉默,一股深深的疲憊無力感襲來,壓得他直不起腰來,但很快他就抬起頭來,雙目熠熠發光的盯著已經將麵粉揉成團的男人,驀地站起,俯身上去,帶著兩分破釜沉舟的決然,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男人失了失神,平靜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這是他從恢復真身以來,他第一次主動這樣親暱的接近他。

“你……”聲音聽起來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