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鴨嘴兒個小,勁也不大,拉凳子拉不動,急得吱吱叫,猛扒方棋的褲腿。方棋把凳子拉到自己旁邊,又把它重新放到凳子上,撕了塊雞肉給它吃,小鴨嘴兒舔了舔雞肉,吧唧吧唧的吃起來。

這是一張圓桌,把小鴨嘴兒拉到自己這邊,方棋拖著椅子奔著小孩坐了過去,貼得他近近的,神色愁苦。

他幾乎是在抱著這是最後一頓晚餐or斷頭飯的悲壯心情在吃這頓飯,筷子龍鳳鳳舞,閃電一樣可著勁給小孩夾菜,慢慢的摞了一大碗,碗裡堆滿了沒地兒放了,把盤子也都堆出來推到小孩臉前,示意他吃,使勁吃,最好吃撐了,吃撐了興許這兩天就不用去自尋死路了,畢竟被魔獸踩一腳很有可能會吐出來……

小孩放下筷子無奈看他,方棋搓了搓手,尷尬的停了下來,悶頭吃飯。

鴻元長長的嘆息,他知道他心裡打什麼小九九,又是因為什麼而擔驚受怕,彷彿在受苦刑。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悵然擔憂。這個人他捧在手心裡,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也因為他才屈就自己始終保持孩童的身形,唯恐一夜之間恢復本身,對他而言太過於匪夷所思,以至於把他當做怪物。

他膽小到了懦弱的地步,每一步都瞻前顧後,躊躇許久,這個不敢,那個沒膽。

不是沒想過像個真正的小孩一樣,一點一點的長大。

可這人活色生香的在他眼前,換衣洗澡毫不顧忌,他不是聖人,時而看著他不知情的模樣而口乾舌燥,想把他壓在身下狠狠的侵犯,看他哭看他叫……

小孩冷靜的喝了一口粥,掩飾洶湧而至的情意,單是想一想就無比渴望,一時半刻都等不及。

吃完了飯,小孩抱著碗快去洗,方棋將沒吃完的菜放回櫥櫃,片刻後,打掃乾淨,兩人一前一後往臥房走。

風景美如畫,方棋全無心情欣賞,唉聲嘆氣的回到臥房裡,一邊絮絮叨叨的闡述利弊。利:繼承修為一勞永逸,褪毛。弊:太刺眼睛了……

最後也不知道是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鴻元極有耐心的聽著,一邊將梨木方桌上的玉石棋子一顆一顆的收了起來,磨磨蹭蹭到了傍晚,聽的人沒累,說的人累得口渴,等吃了中午的剩飯,鴻元看他精神已經不大跟得上了,躺在床上添了最後一把柴,“我想聽故事。”

方棋想了想,上次講的什麼?他講過的太多了,白雪公主灰姑娘西遊記聊齋都深深淺淺的講過一點。

鴻元道:“講得是《濟公》。”

方棋想起來了,對對對,濟公大愛無邊,救民濟世,普度眾生,對於鴻元這個具備極大的黑化分子備選來說,是多麼現成的洗腦教材啊!

講了半個多時辰才睡。

小孩看著他熟睡的眉眼,享受最後的靜謐,室內安靜極了,只有偶爾響起的沙沙的風聲,事到臨頭,微微不安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他能接受最好,若是真的把他當作怪物……深黑的眼睛透出幾分狠戾,他撫摸他的手指,從指尖沿著手臂到肩膀,滑過他的脖頸,在喉嚨處輕輕的摩挲。

他已經傾盡全力愛護這個人,他有一千種一萬種的手段,把他困在這裡,哪裡也不能去。

次日混混沌沌醒來,方棋擦了擦嘴,翻了個身,又隨手一撈,另半邊床涼透了,空無一人。

他迷迷瞪瞪的睜眼看了看,又旋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後,什麼也沒有。

人呢?

方棋穿鞋起床,拉開房門一看,屋外風朗雲清,小鴨嘴兒趴在門口吱吱叫,方棋把它撈起來扣在懷裡,撥了撥小傢伙的下巴,“餓了?”

他邊走邊問,“怎麼不吃你的螞蟻?”

小鴨嘴獸歪頭蹭了蹭他的手背,嘰嘰叫了一聲,吃不飽。

思及這裡是在千屍谷,他就很是懸心吊膽,唯怕小孩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出意外。

揣著小鴨嘴獸在院裡找了一圈,這個庭院看起來大,但是用十多分鐘也就差不多逛完了,沒找到人。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自從離開風瑤山,小孩不必每天往風瑤派報到,從那以後,他極少會離開他身邊,像今天這樣,清早醒來便找不見人的情況更是前所未有。

太反常了。

小鴨嘴獸啄啄他的手指,方棋心焦意亂的把它放到地上,“等會餵你。”

腳步匆匆的回到臥房一看,臥房空無一人,湖邊沒有,涼亭沒有,花樹林裡仍是沒有人。

方棋心跳越來越快,卻也不想因為一時衝動而輕舉妄動,耐著性子回到臥房待了一會,坐不住,在屋裡踱了兩圈,隨後走到廚房,開始做飯炒菜,分散注意力。熬好了粥,菜也炒出兩盤,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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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棋盛了三碗飯,坐在飯桌上,耳邊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他一個人。

隨後眼眶酸得厲害,方棋深吸一口氣,這才真的慌了。

這個庭院就這麼大,哪裡都找不見他,小孩還能去哪裡?

方棋發抖的右手攥住了發抖的左手,還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