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 已經過了六點鐘, 天色剛剛開始偏黑,離了剛剛那條巷子, 這裡的光以足以讓尤良行看清眼前人的模樣。

那人撐著膝蓋, 抬眼望著他,原本扎著的長髮在圍毆中乍起散開, 鼻樑很挺,眼眶很深, 但下半張臉糊的滿臉是血,臉頰髒汙殷紅,瞧不出原本的樣子,只覺狼狽異常。

這樣的模樣,顯然應該很痛,可這人只顧盯著尤良行看, 眼神中似乎有火光, 即便尤良行不想在意,還是一眼便看到那人眼中燃燒的熱切。

簡直要把尤良行盯出個洞來。

尤良行:……

尤良行正要說話,那人忽然把身子停下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嘴唇開啟,只發出嘶嘶的聲音,不知道剛才那些人到底給他灌了什麼,他馬上捂住喉嚨,神態痛楚。

尤良行不由再度道:“你沒事吧, 我送你去醫院。”

高個子的男人忽的抬起手,又掙扎要開口,這麼痛還非要說出口,這話很可能十分重要,尤良行不由得凝神,道:“你帶手機了嗎,可以打字。”

那人一頓,很快從衣兜裡掏出手機來,尤良行見他手上沾著嘴裡吐出來的血在手機上快速打字,一時跟著拉緊神經。

稍許,那人身體一鬆,將手機遞到尤良行眼前,尤良行凝神細看,只見便籤裡寫著三個字。

——“你好帥。”

尤良行:“……”

尤良行覺得這人應該是腦子被打壞了。

尤良行無語凝噎,很快,那人又打字道:——“謝謝。”

尤良行搖頭道:“沒事。”

經歷剛剛那一副情形,尤良行心態由緊到松,並沒在意這人沒有表現出對他聲音驚訝的事情,尤良行不做停頓,很快揚手打車,將人送到離這裡最近的醫院。

這一臉血的傷勢,怎麼也不能耽擱。

送人到了醫院,急診室裡一通手忙腳亂,尤良行在一旁把情況交代清楚,重點說了一下這人被灌了什麼東西,另一邊有人幫高個子男人用棉球擦臉上血跡。

情況說完,一位護士對尤良行道:“家屬先到門外等吧。”

尤良行不是家屬,卻沒有解釋,問道:“是不是很嚴重?”

那小護士一愣,先是對尤良行的聲音十分驚訝,隨後神色有些複雜,尤良行不太懂她這個表情的原因,但還沒有想清楚,十多分鐘後,有人叫尤良行,道:“好了。”

尤良行踏進房間,剛好看見那高個子戴上口罩將臉遮住,另一邊,醫生在寫著醫藥單。

尤良行道:“他怎麼樣?”

醫生抬手,態度十分親和。“沒什麼事。”

尤良行一頓,先挑最重要的問,“他的嗓子?”

“沒灌進去多少,差不多都吐出來了,好好養著,三兩天就好。”

尤良行點頭,卻是有些意外,剛才情況那麼緊急,這人竟然還能找機會把藥吐出來,想著,又道:“那身上的傷?”

醫生突然呵呵一笑,和藹道:“除了背上一下打的比較結實,其他沒什麼大事,上幾天藥,和好人一樣。”

若是尤良行沒記錯,背上的那一下,是這人最後關頭替自己擋了一下,而在這之前,明明已經被圍著打了許久,怎麼可能沒一處重傷……

醫生笑道:“你也覺得不可思議是吧,我也覺得挺有意思,你這朋友,看來挺有捱揍的天賦啊。”

尤良行:……

捱揍的天賦……

這是什麼雞肋。

尤良行低頭看那人,正好見著那人在偷看他,一下被抓了個正著,忙匆匆轉過頭去,尤良行看著他帶著口罩的側臉,不由又想起剛剛那滿臉的血跡。

“醫生,剛才那些血?”

醫生道:“哦,那是他嘴裡吐得。”

尤良行:“……吐的?”

醫生看他誤會,解釋道:“應該是捱打的時候嘴被牙咳了一下,破皮了。”

尤良行:“……”

“就開些藥,回去養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