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你若是要為他求情,便與他一同挨板子去。若是你心疼他被幽禁畢月閣,那你可以與他一同前去。反正我看,這當家你也沒法子當下去了,看樣子,你也是當不好這家了。”

江澄這話說的可重,言下之意是要剝奪於氏的管家之權。江澄作為一城之主,後宅裡的妻妾自然繁多,多年來於氏精心鑽營,才有今日地位。如今江澄氣頭之上,就要剝奪她多年經營的一切,於氏如何能肯。當下幾行清淚,簌簌落滿臉頰。

“妾身侍奉城主多年,無論是哪個姐妹進門,妾身莫不是誠心相待。就連後宅姊妹們所出的孩子,妾身亦是視如己出。如今也不知道我們娘兩到底何處惹了城主的急,讓城主如此待我們娘幾人。既然如此,妾身還不如去了,下去侍奉老夫人。”

於氏口中的老夫人,乃是江澄過世的母親。江澄是中年才發跡,年輕時,是於氏帶著老夫人在老家艱難過活。在老夫人在世時,於氏一直對老夫人悉心照顧,頗得老夫人歡心。老夫人在去世前,還特地拉著江澄的手囑咐。日後無論江澄娶了多少房妾室,都不得冷落於氏,都要尊於氏為正室。

也是因這一層,江澄才對已經年老色衰的於氏,多加眷拂。

當下聽見於氏提起老夫人,少不得讓江澄念起舊情。眼角的餘光又是看到於氏滿臉淚痕的可憐模樣,心也就軟下來,冷著面道,

“將大公子帶下去。”沒有再提剝奪於氏管家之權一事,邁步離開了於氏的庭院。

此刻池墨跟暮染就住在城主府裡,而江琰卻鬧出這樣的事情,賬冊還不知所蹤。江澄整個人就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樣,全身沒有一處是舒坦的。入夜後,徑自回到自己居住的宰淑樓,難得的不找任何一位夫人來陪伴。

秋季早就在不動聲色中過去了,窗外的夜色也越來越陰寒。呼嘯著將左側緊閉的紗窗撬開,屋內的燭火被冷風撩撥的抖了幾抖。沒有驚動屋子外的下人,江澄親自過去,將被風灌開的紗窗合上。

驀然回身,猛然瞧見一蒙面人坐在自己方才歇下的軟榻上。

江澄面色一駭,過一會兒才是醒神,

“大大大大,大人。”

“虛禮就不必裡,陛下入主你都江城主府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主子說了,此事非同小可,務必要妥善處理。不過,我們還聽說了另外一樁事情,你的大公子將李祿的妻子毛氏,藏在自己院子裡,倒也是好膽色。傳聞咱們的皇後娘娘最是痛恨那些仗勢欺人之輩,若是讓娘娘知道了,只怕……”來人的面容被臉上的黑色方巾遮的嚴實,唯獨能瞧見一對漆黑的瞳眸在旖旎燭光裡,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

故意在緊要的關頭卡頓一下,黑衣人看向江澄的眸光,越發顯得意味深長。

“噗通”一聲,江澄直接跪在黑衣人跟前,“咚咚咚”磕下幾個響頭,

“是微臣教子無方,才釀成如此大禍。請大人放心,還請大人轉告主子,此事微臣一定妥善處理,不會連累到大人跟主子的。”

“呵呵。”對江澄的此番保證,充滿了不屑跟嘲諷。冷冷的瞥過江澄一眼,來人眼底湧動著明明滅滅的蔑視,眸鋒一轉,又開口,

“城主大人話還是別說的那麼滿,更加不要小看陛下還有皇後娘娘。主子說了,只給你十天的時間,一定要找到賬冊,還有,燒了它。毛氏的事情,也要處理的幹幹淨淨的,莫要讓陛下跟娘娘,尋到點滴的蛛絲馬跡。可懂?”

“懂,懂,懂。”黑衣人話說的很沉,就像壓在江澄胸口的巨石。連連說了三個“懂”,江澄都不敢抬頭。

等了很久,一直沒等到黑衣人的回應,江澄才敢戰戰兢兢的抬起頭。可目光所望之處,哪裡還有什麼人影。被燭光籠罩下的軟榻,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