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夏日的陽光幹淨而透亮,澄淨的陽光似跳躍的鋒芒,穿過遮擋在木格子紗窗上的絹紗。以流水洩地一樣的姿態,濺落到天青色地磚上。抖落開的波紋,如三月春水裡的漣漪,一圈圈泛開,搖曳如花。

在陽光抖落入房裡的那一刻,暮染就醒了。瞠開的雙眸清澈如陽光,眸底的亮色,比起陽光還要亮上幾分。

悉悉索索的從被褥裡起身,暮染探出腦袋。目光順著湧入房裡的陽光,看向屋外。緊閉的紗窗,隔著朦朧的絹紗,依稀可以看見屋子外頭的花香鳥語。偶爾有鳥鳴聲,嘰嘰喳喳的竄入耳膜中。暮染沉重的心情,彷彿有了一瞬間的松動。

陽光正好,暮染抬手將身上的被褥推開,起身穿鞋。才要站起身,聽的耳畔“吱呀”一聲輕響。沉篤的木門被一雙白皙的手推開,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倒映在暮染的瞳仁裡。

那人穿著一襲天青色的長衫,頎長的腰身,用一根同色系的腰帶束著。腰身不寬不窄,剛剛好,腰帶正央的位置,鑲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被陽光溫柔一攏,那圓形的白玉散出柔潤而溫和的熒光。可更讓人沉迷的,是那張謫若仙人的面容。

如璀璨明珠般,鑲嵌在他眼眶裡的清亮眸子。在看到暮染的那一刻,瞬間燃亮,有溫柔的笑靨,從他唇角輕輕勾起。削薄的唇動了動,念出暮染的名字。

“小染,醒了?”是池墨。

“嗯。”暮染點點頭,眸光不知道該往哪兒,顯得有些窘促。

池墨已經踱步過來,手裡還端著剛剛做好的早膳。比不得宮裡的豐盛,只是簡單的小米粥,跟一疊小菜。白色的小米粥,跟濃鬱青綠色的小菜配到一起,加上清香淡雅的味道。倒是讓暮染食指大動。

而池墨,卻是先將早膳放到一旁的木案上去,親自拿起擱在一旁的木盆,端出去打了一盆清楚進來。親手伺候暮染漱口洗臉,還幫暮染更衣。

完全料不到池墨會有這些舉動,暮染整個呆滯似木頭,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肚子餓的咕咕作響,方是緩過神來。仔細端凝著池墨的臉,再三確定後,方是敢肯定,自己確實沒有認錯人。

如若不然,暮染還以為是團子裝成池墨的樣子,來嚇唬她的。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暮染默不作聲的用完早膳。而池墨就在一旁,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暮染用膳。暮染被他看的,宛如身上已經千瘡百孔。實在是受不了,在放下碗筷的那一刻,仰目看著他,問。

“池墨,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啊?”被暮染的這一問有些嚇著,池墨臉色怔了怔,不解的看著暮染。

“此話怎講?”

“你該不會是有什麼怪癖,喜歡盯著別人吃飯吧?”除了怪癖一說。暮染實在找不到,可以解釋池墨眼前的舉動的。然,池墨在聽完暮染的話後,猛的就笑出聲音來。

什麼也沒有說。起身讓青木進來,將案上的碗筷收拾後。

然後,池墨才是拉著暮染起身,道。

“忘憂谷裡的天氣極好,走,咱們出去走走。”

“哦。”在床上躺了那麼多天,暮染連骨頭都感覺要軟了。難得池墨說要帶她出去走走,暮染當然是尤為樂意。當即就點點頭,跟著池墨走了出去。

池墨說的沒有錯,今日的天氣還真的是特別的好。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原本盛夏的季節,繁花都已經開始謝了。也不知道為何,忘憂谷裡的花兒在眼前的時節,仍是開的如火如荼。萬紫千紅的花海,在暮染腳下一片片的綻放開。湧動在她的眼眸底,似乎勾起她遺落在記憶角落裡的一些東西。

努力想了想,暮染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未免覺得有些遺憾,道。

“這個地方,很漂亮。我好像,來過。”

此話一落,池墨周身驟然一怔。過了好久一會兒,才是緩過神來,定定的看著暮染,神色裡盡是緊張。

“小染,你可是想起什麼了?”

池墨臉上的緊張,讓暮染微微有些害怕,掙紮著推開他的,防備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