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一晚上,夜逐漸的深了。雨意傾倒在如墨的夜色裡,閃爍出來的銀色微茫,似乎要將寂靜的夜色點亮。

西棠宮殿簷下懸掛的幾盞風燈,微弱而昏黃的光暈在風雨飄搖中,顯得尤為搖搖晃晃。還有幾盞風燈禁不住風雨摧殘,驟然熄滅。好在殿內的燭火足夠明亮,才不至於在雨夜呈現出悽涼。

“娘娘,您回來了?”等了趙般若一晚上,好不容易見著她回來,夏挽急急忙忙迎上去。在看到全身被大雨淋濕,一身狼狽的趙般若後,夏挽的面色明顯一怔。而後甚是緊張,立馬招呼著宮人燒熱水,扶著趙般若入內殿去換衣服。

一邊幫趙般若擦著頭發,夏挽一對柳眉,蹙的跟兩團堆高的山丘一般,

“娘娘,秋雨來的急,又甚是冷。您這是何苦呢?”彷彿已然知道趙般若今夜之舉,夏挽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一聲感嘆。

正說話間,已經有宮人送上姜湯,夏挽伺候著趙般若服用。

在喝下一口姜湯後,趙般若方是覺得自己冷透的身子,慢慢暖氣來。忽爾仰起頭,看向與自己一道回來,卻不出聲的玉瑤兒,道,

“今夜真是有勞郡主了,郡主喝完姜湯,驅驅寒。可是要換一身幹淨的衣裳,前些日子,我正好做了幾身衣裳,尚未穿過的。想來郡主與我身形差不多,該是合郡主穿。”

一心沉醉在玉玥的事情中,玉瑤兒根本無心聽趙般若的話,在趙般若的聲音落下後,玉瑤兒滿臉茫然。好一會兒,才是訕訕一笑,應答,

“多謝娘娘好意,不用了。心都是冷的,又何苦這身子呢。”話落後,一縷苦澀別上玉瑤兒的眉梢,將她眼底的落寞憂鬱,勾勒的清清楚楚。

趙般若看的清明,頓時明白過來。

朝中的事情,她過問的不多,但是她的父親畢竟是朝中大員,該知道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少。當前最為要緊的事情,不過與玉瑤兒的哥哥玉玥,死在雪國的戰場上。

原本這事兒,也不該落在玉玥頭上的,奈何太後著急著讓白夷族的人立功,才是……

自是能夠體會玉瑤兒的心情,趙般若將捧在手中的湯碗放到夏挽手中,起身走到玉瑤兒身旁坐下。自顧抬手,將她的手握在手中,柔聲開口,

“玉玥將軍的事情,著實讓人遺憾。只是逝者已矣,郡主您千萬要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憂慮傷身,若是因此傷了身子。想來玉玥將軍知曉了,也是不安的。”

“呵呵。”趙般若這樣勸,玉瑤兒更加覺得心裡難受。眼眶一紅,即刻有兩行清淚落下,

“再憂傷又能如何呢,離開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雖然離開的人不能回來,但是活著的人,仍是能為他討回公道的。”握著玉瑤兒的手,趙般若清亮的水眸底突然閃過一抹亮色,聲色也清凜起來,

“郡主雖再怎麼無助,此事也是因太後而起,若是郡主想要一個公道,太後定然不會讓郡主為難的。哪裡像我,將親生兒子送離自己的身邊,竟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得。連一眼,也看不得。”

說到情深處,趙般若也一併落下眼淚。

聽了趙般若的話後,玉瑤兒瞬間恍然大悟,眸底靈光一閃,

“娘娘所言極是,玉瑤兒多謝娘娘提醒。”立刻站起身,玉瑤兒福了福身,給趙般若一個謝禮。

趙般若自是不需要她謝,伸手將她扶起來,

“大家同病相憐,自然是想見著你好的。那些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若是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聲。”

“多謝娘娘。”難得趙般若如此仗義,玉瑤兒給找啵兒道謝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真誠。

玉瑤兒幾乎是睜著眼眸,等來的天亮。在天際露出魚肚白的朦朧色時,玉瑤兒就起身梳妝打扮,穿戴整齊,往巫羅的奉天殿而去。甚至不理會碧霄的攔截,自顧的闖入到巫羅的內殿去。

巫羅剛剛起身,都尚未來得及梳洗,披散著一頭青絲,坐在床榻上。床榻上的紗帳已經宮人勾在兩側的鈎子上,巫羅的眸光可以正好的,朝玉瑤兒瞟來。

瞟的玉瑤兒心裡,一陣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