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陽光撕開一條縫,銀白色的光從被撕裂的縫隙裡擠出來,如被打翻的水銀。輕而易舉的,濺了天地一片銀白。

謹記著神夜昨天夜裡提醒過自己的事情,暮染早早的醒來,梳洗罷。將神夜給的人皮面具貼合在面上後,當真是萬無一失,才從房裡出來。甫一出門,就瞧見了等在門口的神夜。

眼前的神夜是背對著暮染的,天光將他的身影仔細的勾畫著,他的身心矯健又修長。因是要出城的緣故,今日的他褪下往日裡最常穿的黑衣,換上一襲絳紫色的錦袍。紫色原本是富貴又挑人的顏色,在他穿來,竟是另有一番氣度在流淌。

仔細琢磨間,暮染只是覺得那道身影,隱隱有些熟悉。在暮染的記憶中,曾經有一個人,也很喜歡穿紫袍。只是那個人,已經死了。

而自己與那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今生今世,暮染都不願意再去想起。

感覺到暮染投過來的目光,神夜回過頭。瞧見暮染的時候,咧唇淺淺一笑。臉上的傷痕被笑意拉開,怎一個恐怖了得。

“太子妃,您醒了。”

“嗯。”點點頭,暮染從門前走下。

即便易了容,暮染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仍是讓人側目。今日的暮染,穿的只是尋常人家的粗布麻衣,舉世無雙的傾絕容貌,也被掩藏在平淡無奇的人皮面具下。

待的暮染走盡,神夜才是偏開頭,往門口走。

盯著神夜的背影,暮染的心裡,其實是有些不是滋味。神夜遭到毀壞的容貌,想必是他的心傷。但此番為了能夠順利出城,神夜居然將那傷口裸露出來給她看,給世人看。如是想著,暮染心裡對神夜便充滿了愧疚。

早已走到門口,見暮染遲遲不出來,神夜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在門口等著。

等到暮染出來,門前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天青色的簾頂,紫檀色的木質構造,就連車輪子也是暗沉的紫檀色。不僅如此,馬車外還站著一個青衣小廝,見暮染過來,恭謹的點頭哈腰問候,

“夫人好。”

聽到此問候,暮染的面色不由一怔,有些應不過來。見暮染神色有異,神夜踱步過去,拉了拉她的衣角。

“夫人,上車了。”

暮染才是清醒,想起神夜昨天夜裡說過的話,掩下面上的難色,由神夜攙扶著爬上馬車。神夜與暮染一同坐在馬車裡,小廝問候一聲,得到神夜的確定後,便是揮動馬鞭,趕起車。

車輪子碾過地上石道的“篤篤”聲,一聲一聲的響起來。

將聲音壓低在車輪的“篤篤”聲裡,神夜挨近到暮染身旁,道,

“此番我們出城,藉助的乃是景德坊二公子的名號。冒犯太子妃之處,還請太子妃海涵。”

“沒事。”說不介意,那是騙人的。但眼下這樣的情況,也是情勢所逼,不容他們有所選擇。投給神夜一個笑靨後,暮染低下頭假寐。

神夜也沒有再繼續打擾,而是自己坐到一旁,沉思著接下來的計劃。

忽然之間,馬車一抖,停了下來。簾子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什麼人,眼下無論是什麼人,想要出城,都必須得經過檢查。”

“啟稟官爺,小的乃是景德坊二少爺跟前的小廝富貴。我們家二少爺新娶的如夫人住不慣府裡頭,二少爺正送她回孃家呢。“小廝戰戰兢兢的聲音落在官兵兇神惡煞的怒吼聲裡,顯得單薄而無力。

“閃開,今日無論是誰,一樣得檢查。”清晰能夠聽到一道人摔倒的響動,馬車的簾子已豁然被人掀開。

還沒等暮染反應過來,神夜忽然撲到她的身上,一把扯開了她的衣襟。簾子被掀開露出來的光線裡,暮染裸露的香肩,顯得尤為誘人。彷彿不願意讓闖進來的人瞧見一樣,神夜又用身軀,擋住了那一抹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