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結糾纏在心中,排解不去,慕容夜終於經受不住,喉嚨口猛然察覺到一絲腥甜,一口鮮血破口而出。灑在潔白的雪地裡,染紅了一片。

慕容夜的身子也虛下來,再也跪不住,扶著枯樹的枝丫,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索性,整個身子都躺了下去,慕容夜躺在雪地裡,看著漆黑的夜空。忽然間,慕容夜想,如果就這樣死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

沒有風吹過,四周更加的安靜。在天邊逐漸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一道輕微的腳步聲,若遠若近的傳過來。慕容夜側過頭,由下望上去。接著天邊微弱的光,那道人影在慕容夜的眼裡,漸漸清明。

來人是一個發須發白的老人,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長袍,頷下的胡須很長,直直到腰間。即便發須銀白,老人的面色也是白皙中透出紅潤,絲毫看不出年紀。

“師傅,您怎麼來了?”皺了皺眉,慕容夜艱難的動了動嘴唇。

老人已經來到慕容夜身邊,沒有回話,只是低下身子,將他扶了起來。單手扣住他的脈搏,幫他斷了脈後。從衣袖裡掏出一顆藥丸,捏開他的嘴,扔了進去。而後,無奈的嘆息搖頭,

“哎,你這是何苦呢。”

眼前的這位老人,正是慕容夜的師父,天機老人。

當初,安國侯府發生火災,也正是天機老人及時趕到,將慕容夜救走。並且將一具假的屍體放到書房裡,藉此掩人耳目,讓世人誤以為,慕容夜已經死了。

當時的慕容夜被大火燒傷的很嚴重,在天機老人出醫治了很久,才痊癒。後來,天機老人沒有讓慕容夜直接就下山,而是將他留在山裡,繼續修習武藝,直到武功大成,才放他下山。

本以為他下山是為了報仇,沒想到……

對於慕容夜跟暮染之間的恩恩怨怨,天機老人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京裡又傳出這事兒來,天機老人自是能明白,慕容夜心中的苦悶。

“師傅,是徒兒辜負您的期望了。”吃下天機老人的藥後,慕容夜的情緒平穩一些,面色也有所好轉。悠悠的看著天機老人,慕容夜臉上一片愧疚。

“哎。”又是搖了搖頭,天機老人一臉無奈,

“自古情關難過,你遭此一劫,也是你命中註定。前生你如此待暮染,如今因果輪回,也算是你還她的。”

“可是師傅,徒兒捨不得,放不下。師傅!”人的心裡,一旦有了執念,如何能輕易的放下。何況慕容夜心裡的執念,是一點一滴,慢慢累積起來的。本以為暮染已死,那執念沒了傾訴的地方,還能懷念。如今暮染回來了,他卻是求而不得。

那撕心裂肺,自然是無與倫比。

天機老人是得道高人,對情之一事,素來看淡。悲憫的看著眼前的徒弟,亦是滿臉無奈,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夜兒,這便是你的命。你心結未解,已鬱結成魔,你還是跟為師回山上吧。”

“不,師傅,我不能走。小染眼下在京城,我擔心她會有危險,我必須得留在這裡,保護她。”聽到天機老人讓自己跟他回去,慕容夜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可你眼下這模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如何保護她?”並不反駁慕容夜的話,天機老人只是淡淡的陳述事實。

“我……”慕容夜還想爭辯,卻因太急,又一口鮮血脫口而出。

天機老人及時扶住他,在他身上的穴道點了幾下,穩住他的氣息,

“跟為師走吧,你雖然武功大成了,但你這身子在大火中傷損太多。可禁不起你這樣的折騰,若不好好養著,只怕還沒來得及報仇,你自己先走一步。”

“師傅。”慕容夜還想抗爭,卻逐漸覺得神志模糊,終於眼前一黑,倒在天機老人跟前。

看著倒下去的慕容夜,天機老人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須,一個勁兒的搖頭,

“冤孽呀,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