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而漆黑的夜色,將很多東西,都掩藏在那片撥不散的漆黑裡。比如仇恨,比如……

這是一間密室,藏在鱗次櫛比的宮殿之間。隱晦到,即便是入宮多年的老宮人,都不曾知曉它的存在。

四面皆是牆,暗沉的銀灰色方磚一塊連著一塊累疊而起,在連結的縫隙已被人用白色的泥堵的尤為嚴實。即便是旖旎而昏黃的燈光,都漏不出點滴絲毫去。反而是擺放在燈火闌珊下的水晶棺,折射出五彩悽迷的光影。

皇甫冥陰翳的俊臉就藏匿在那悽迷的光影裡,浮閃著沉重而悲愴的鈍色。

修長而泛著枯澀的長指,緩慢的撫摸過水晶棺的棺身。透過透明的琉璃,裡頭放置的嬌顏,一覽無餘的呈現在皇甫冥眼前。那是個姑娘,約摸十七八歲的年紀。模樣尤為周正,粉面桃腮薄唇如珠,一彎柳眉似遠山青黛橫過雲鬢。雙眼緊閉著,並不能瞧見她的眸。

但只憑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皆是驚豔了風華,黯淡了歲月。美中不足的,只是那面上沉沉死氣,彷彿那姑娘不是沉睡,而是死亡。

其實,那姑娘並沒有死。

抬手溫柔撫上女子傾絕容貌,皇甫冥面上的陰翳,化作痴狂。眼底纏綿之色,竟是比兩側的燭火,還要亮上幾分,就連聲色也帶著小心翼翼的輕緩。彷彿,怕驚擾了沉睡中的美人,

“蓮兒。”躊躇半晌,皇甫冥突出的喉結遲緩滾動。千言萬語,居然只有淺淺兩字。

頓默一會兒,皇甫冥甫又抬頭,端詳著女子面容,滿目痴纏,

“你一心愛著慕容夜,為他甚至不惜投湖,結果換來的是他將你遺忘了。蓮兒,你當初不願嫁於我為妃,心心念唸的,唯有慕容夜一人。可如今,你可知道,那被你放置在心尖上,至死都不能忘的人,他愛上別人了。你知道麼,他愛上了一個醜女。”

絮絮叨叨的,皇甫冥將近日京中發生的一些事情,帶著痛色般一一說給棺裡的女子聽。

原來,棺中的女子,並不是別人,而是曾經出現在安國侯口中的宮女蓮兒。

當初,慕容夜也蓮兒初遇,兩人相談甚歡。最終,心意相通互生情愫。可慕容夜是誰,那是安國侯唯一的兒子,安國侯豈會讓自己唯一的兒子,迎娶一位無權無勢的深宮婢女。毫無意外的,安國侯拒絕了慕容夜的請求。

蓮兒本是皇甫冥身邊的宮女,皇甫冥對她,早已情根深種。

只是礙著後宮情勢複雜,想等到自己羽翼豐滿,能護她周全時方與她說。不曾想,自己的一番綢繆,會因慕容夜的出現而如數被打亂。

看著心愛的女子,心屬他人,皇甫冥心如刀割。看到安國侯不願意成全他們的婚事,皇甫冥內心歡喜,藉此去向蓮兒求娶。不曾想,蓮兒會如此決裂,為抗拒自己還有安國侯,縱身一躍,跳入冰冷湖底。

等到宮人將她救起時,早已沒有了氣息。

不願意就這樣失去她,皇甫冥請來異士,用古法將蓮兒的身子儲存在水晶棺內。異士還說,若是能找到靈狐,用靈狐的血就能讓蓮兒複活。

對此,皇甫冥深信不疑。

當初不敢光明正大的護住蓮兒,全是因為安國侯滔天的權勢。那時的皇甫冥羽翼未豐,一切皆得仰仗安國侯,所以只能將自己隱藏起來。如今不同,安國侯已死,偌大的日照國全數掌控在皇甫冥手中。

現在的皇甫冥,無所畏懼。

但是,他卻痛恨著慕容夜。當年累的蓮兒縱身投湖的人是他,他竟然膽敢,愛上了別人。

皇甫冥不能容忍,也不能放過。無論是慕容夜還是暮染,皇甫冥皆是不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