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帶著薄涼的冷意慢慢走遠後,盛夏拖沓著嚴炙的酷熱,晃悠悠的降臨。

鋪天蓋地的熱氣,像籠罩在天地間的蒸蓋,厚實的合下來。那種悶的讓人心底都騰出汗的灼熱感,隨處可感。與熱氣一同入京的,還有皇甫延幾暮染。當日接到訊息,皇甫冥便匆忙將影衛統領左權,宣召到禦書房。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兩側紗窗微敞。夏夜的風帶著陣陣熱浪湧入屋內,吹在人身上,壓根感覺不到絲毫的涼意。

皇甫冥心思凝重的倚靠在靠椅上,手一下一下地敲著身邊的木案,聲音在靜諡的書房裡顯得尤為清晰。

“暮染,真的好了?”深思許久,皇甫冥才冒出一句話。

彎著身子,恭敬的候在皇甫冥跟前。等的皇甫冥話音落下,左權頃一抬頭,仰視皇甫冥一眼,頭顱又匆匆低下。說出口的話,頗為小心翼翼,

“回稟陛下,據入洪武殿的太醫來報,確實是好了。”

“呵呵。”一抹浮現著嘲諷的冷笑,猝然從皇甫冥唇角勾起來。涼薄的冷意,一絲絲從皇甫冥眼瞳內滲過,帶著刻入骨髓的寒冷。一字一句,跟從他唇齒間鑿出來一般,皆是對暮染的咬牙切齒,

“在京中鬧騰這些日子,宮裡的太醫都瞧遍了,愣是一點兒起色沒有。不過走了一趟江南,短短數月,就痊癒了。她這病,不僅挑人還挑地方呀。”

為皇甫冥意中冷意駭住,左權不敢貿然接話,戰戰兢兢的站在原處,低頭等候差遣。

偌大的禦書房裡,頓時安靜的近乎詭異。猛然聽的門口傳來一聲“篤篤”的輕敲聲,

“啟稟陛下,逍遙王爺求見!”是王恩。

立馬將面上的悽厲冷意斂下,皇甫冥側目瞥過左權一眼。左權會意,立馬隱到一旁。連半聲響動也聽不著,人憑空消失在禦書房內。又聽的皇甫冥一聲。

“宣。”

皇甫延立馬邁步從門口徐步走入,今日剛剛到京中,多日舟車勞頓,身上那襲玄黑色錦袍上落滿疲倦的褶子。就如疲憊落在皇甫延臉上的刻痕一般,讓他整個人,都落入一種疲憊的狀態裡。卻還是強打起精神,皇甫延走到皇甫冥跟前,俯身一拜,

“臣弟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打量著皇甫延的滿身疲憊,晦澀的心疼如獸首爐子裡飄忽出來的嫋嫋青煙,漫盡皇甫冥心頭。當下一個不忍,皇甫冥徒步上前,親自將皇甫延扶起來,柔聲道,

“你這披星戴月的才是回到京裡,怎生的不好好休息,就來見朕?”

順著皇甫冥的攙扶,皇甫延站起身。淬滿疲憊的神色裡,漂浮著不容撼動的堅定,直直的看著皇甫冥。似若要將那目光,勾勾射入到皇甫冥心中。倏爾俯又低頭,在皇甫冥跟前朗聲道,

“多謝皇兄關心,只是有些事情,若不及早說出來,臣弟心裡,總歸是不踏實。”

“你說。”這番話下,不安如平地而起的喧囂,剝奪了皇甫冥心底每一處淨土。穩了穩心緒,皇甫冥別目過去,不動聲色的看著皇甫延。

並沒有跟皇甫冥拐彎抹角,皇甫延如實作答,

“經過師傅的妙手回春,小染的病已經痊癒。此番將小染帶回京中,臣弟也是想求皇兄一個恩旨。求皇兄,給臣弟與小染賜婚。”

“你說什麼。”果不其然。皇甫延的話,如晴天霹靂,震的皇甫冥全身皆是抖了抖。凝起目光,皇甫冥難以置信的看著皇甫延,

“你莫不是瘋了,你是什麼身份,那暮染又是什麼身份。莫說她出身卑微,容顏醜陋,單單是她與慕容夜那一檔子事兒,她如何能當你的王妃?”

“皇兄!”彷彿對皇甫冥的反對早在意料之中,皇甫延“噗通”一下,直挺挺跪在皇甫冥跟前,

“無論她經歷什麼,遭遇什麼,她都是小染呀。都是臣弟,最心愛的女人。只要是她,其餘的事情,臣弟皆是不在乎。”

“你……”面對著皇甫延滿臉堅決,皇甫冥頓生無力,抬手指著皇甫延,竟是梗的一句話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