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很快,似水飛沙,從指縫裡觸不及防的溜了過去。

待的皇甫延緩神過來,那嚴寒的冬季早已拖著冬雪的尾巴,走的好遠好遠。春回大地之後,料峭的春寒攙落在暖煦春陽裡,繁花似錦將略帶寒意的春天點綴的生機盎然。鳥語花香的江南,變的鮮活。

這樣的日子,最是適宜出去走走。

收撿好行李,皇甫延帶著暮染上了羅浮山。

攀爬在崎嶇的山岙上,暮染的心裡,其實有些埋怨。京中的事情尚未完結,安國侯的死因不明,暮染整個人就如那被拉緊發條的西洋鐘,繃的緊巴巴的。哪裡有心思,如皇甫延那般,遊山玩水。

偏生的,自己領頭唱了一出痴傻的戲,這會兒也只能硬著頭皮一路唱下來。

感覺到暮染的步履緩慢不少,皇甫延走在前頭的腳步,也逐漸慢下,不時回過頭等著暮染,

“可是累了?”

皇甫延不說,暮染一門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不覺得,此刻被皇甫延一提,還真感覺到疲乏。也不藏著,暮染朝著皇甫延點點頭,

“嗯。”

“那我們到一旁坐一下。”並不勉強,皇甫延扶著暮染到山道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裡掏出幹糧還有水袋,皇甫延先遞給暮染,

“來,吃點東西,喝口水。”

從皇甫延手裡接過水袋,暮染拔開塞子,往喉嚨裡倒一口。冷透的清水從她喉嚨潤入心肺,一時難以言明的感覺,自暮染心底緩慢浮現。不同於對皇甫延的愧疚,而是一種對自己的鄙夷。

皇甫延貴為王爺,雖然與皇帝皇甫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皇甫延的一切作風皆與皇甫冥不同。他光明磊落,俠肝義膽,對暮染更是仁義。如他尊貴的身份,只要張一張嘴,招一招手,多的是人想來為他效勞。

可他卻屈尊紆貴,陪暮染來這山間,為暮染的病鞍前馬後,不辭辛苦。暮染的心裡,方才還叫囂的厲害的埋怨,在皇甫延的體貼下,被打壓的漸漸沒了痕跡。

暮染啊暮染,你欠皇甫延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默默在心底低嘆一聲,暮染握著水袋的神色,僵在原處。

“來,吃點東西,餓壞了吧。”在暮染失神間,皇甫延又是遞過來一塊燒餅。見暮染不動,皇甫延徑自訕訕笑了笑,

“乖,旁的吃的不好帶,你且吃著這個。等到了山上,我讓師姐給你做些好吃的。”

“師姐?”皇甫延的話,聽出暮染的一頭霧水,睜著眸子,暮染尤為不解。

本是覺得暮染神志不清,所以也沒跟她解釋的太多。既然眼下暮染問起,皇甫延也不計較太多,如實跟暮染說起來,

“我師父清虛真人就在這羅浮山上清修,因師父不喜沾染塵事,不願意下山。所以,我只能將你帶到山上來。師父醫術高明,一定會治好你的。”話到末端,皇甫延的眼神變的無比堅毅,那是他對其師父清虛真人的信任。

剎那間,暮染似乎明白了什麼。

原來,皇甫延帶她上山,並非是為了遊山玩水,而是為了找他的師父醫治她的病。

頓時,暮染的心頭更加不是滋味。那深埋心底的實情,如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就堵在暮染的喉嚨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