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碧清閣出來,雪還沒停。不過,外頭的天亮了很多,有溫熱的光穿透雲層,鋪洩於地,連洋洋灑灑的飛雪,都彷彿渡上一層明媚的光。

可即便如此,風還是冷的讓人顫抖。

幾乎是一刻也不願意再寒風陡峭裡停留,柳依依帶著綠兒,腳步匆匆的回到皖西閣。入了門,立馬喚來房中的丫鬟,點上火盆。身上的寒意,被點燃的火盆燻起來的暖意一驅,冰冷的身子,也很快暖了起來。

扶著柳依依坐回美人榻上,綠兒過去將柳依依身上的白貂大氅拿下。

外頭的雪下的太大,柳依依一路回來,身上早落滿了雪。眼下被屋內的暖意一燻,大氅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水,漫在細膩的絨毛上,將絨毛打濕。

綠兒將雪拿到屋外,用力的抖了幾下。那沾在貂毛大氅上的水珠,被簌簌抖落,散開的水霧在濛濛的天光裡,折出燦爛的光。柳依依單手託著香腮,依靠在美人榻把手上,水晶般的眸子裡,落滿繁瑣的光。隱隱約約,像在想著什麼。

將大氅拿回屋裡放好,綠兒再次回到柳依依跟前。她不過是伺候在柳依依左右的丫鬟,今日的事情,卻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難免忐忑,

“小姐,我們如此明目張膽的去了碧清閣。會不會,被她們看出什麼端倪來?”

在綠兒忐忑的音線裡,柳依依輾轉回眸,抬出手,綠兒會意俯身過去將柳依依扶起。才聽見悠悠揚揚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來,

“哼,看出什麼端倪。放心吧,她們的能耐,保準什麼也看不出來。那東西我藏在一個非常穩妥的地方,誰會料想到,那花兒……”既然綠兒問起,柳依依忍不住得意。藏東西的地方,她可是在屋裡尋了好久,還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完成的。想起此事,柳依依不由低頭看一眼自己沾著泥土的手,差點就將深藏的地點給說出來。

見柳依依欲言而止,綠兒聰明的沒有再問。

柳依依又是抬起手,向著綠兒吩咐道,

“去,打一盆熱水進來,我要淨手。”因是得讓綠兒在外頭把風,所以方才在暮染房裡,凡事都得柳依依自己親力親為。一對嬌嫩的玉手,早已折騰的滿手汙泥,擔心被綠竹看出來,剛剛柳依依一直藏著。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方,柳依依總算不用再藏。

聽著柳依依的話,綠兒不敢有片刻的耽擱,立馬出去,給柳依依端一盆熱水進來,伺候柳依依淨手。

時間,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著,在柳依依滿心的期待裡,在暮染滿心的不安中。

這一日,接連飄了幾日白雪的天氣,總算放了晴。圓盤一樣的日陽高高的掛在天幕上,那一片片柔和的陽光從天邊流瀉而下,如銀沙洩地。不動聲色的,就散了四方天地一片光明。

難得有一日的好天氣,綠竹一大早起來就開啟暮染房裡的紗窗,讓久違的陽光照入室內。

暮染就坐在挨著窗旁的椅子上,遺漏進來的日光,將她的身子籠罩在光影裡。那被陽光拉長的身影,倒映在天青色的地磚上,便是隔的很遠,也能感受到從她身上,流露出來的深沉。

擦完桌子,綠竹拎著抹布,來到暮染跟前,

“姑娘,這一大早就瞅見您焉巴巴的,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抬起頭,暮染看綠竹一眼,抿唇莞爾一笑,

“沒什麼事兒,你忙你的吧。”

“姑娘。”並沒有因暮染的話就寬下心,反而是將手中的抹布往旁邊一放,走到暮染旁邊坐下來,神色顯得格外嚴謹,

“姑娘,您可是發現了什麼?”

“什麼發現什麼?”對綠兒的話很是不解,暮染挑起眉,深深凝望綠兒一眼。

豈料,綠兒的彎眉蹙的更深,

“還能是什麼,就是那一對主僕兩呀。我還是不放心,總覺得她們在您的房裡放了些什麼。”

“噗。”看著綠兒一臉憂思重重的模樣,暮染無奈的嘆聲輕笑,

“那日,你不是都檢查過了麼,沒有找到什麼東西呀。好了,既然什麼都沒有找到,那不是說明,什麼都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