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群小孩在嬉鬧著, 夾著達達尼爾本土的鄉音, 對包圍的人在編著歌謠在奚笑, “加西亞,沒爹沒媽的醜小孩, 加西亞, 又髒又臭的笨小孩。”

泥巴被手掌『揉』成球狀, 落在了地上的一名灰『色』頭髮的男孩身上,男孩衣服與周遭兒童的相形不大,都是顯舊的款式。

只是身軀更為羸弱, 摔倒在地上的姿態, 抬起了半條胳膊, 擋住揮落在身上的泥巴土塊。

擋在臉上的手臂隨即被大小孩拉下,『露』出他那張略顯傷心的臉, 面板是被風雨打皺的花瓣。一塊不大不小的泥巴正好打在了他的眼睛上,瞬間孩子中爆出一陣笑聲。

加西亞的淚水在稀鬆的泥下暈開,嘴巴甚至嚐到了泥土的羶味,耳邊的笑聲未斷,“加西亞,讓你嚐嚐泥巴加農炮的滋味……”

加西亞肚子憋了一團火氣, 狠狠地想從地上爬起來,不知道是誰伸出的一條腿將他再次絆倒在地上,加西亞摔在地上濺起了無數泥水, 被濺上衣服的人或嘖嘖罵聲, 或拳腳落下。

發『色』已經被泥打溼得不見原來的顏『色』, 溼溼的搭在臉上,左眼一圈和眼下都是泥巴痕,衣領裡已經落下了圓滾滾的泥巴球。

加西亞手撐在腰後的地上,眼不得不抬起,做出氣勢地瞪著前方叫囂著最兇的小大人,身後在『摸』索著。

那叫囂著的孩子湊上一步,沒想到腦殼捱了一記泥巴,像是煙花一樣炸起在頭頂,周圍人又被逗樂起來,但是好景不長,隨後就變成了加西亞在地上打滾和向四處扔泥巴。

周圍人怕衣服被弄髒紛紛躲逃不及,想給加西亞幾拳頭和幾腳的人見周圍小孩都跑遠了,只剩自己,氣不過地補了一腳走開了。

孩子們失了樂趣都散了。地上的加西亞坐起來,抱著膝蓋,長久地把腦袋埋在膝蓋裡,眼睛乾涸,直到一場雨的到來,才哭出來。

嗚咽隨著雨聲磅礴,淅瀝成了宣洩。

大雨澆滅了大地上的青草,只剩那個掩面痛哭的小孩。

像是石子一樣的雨滴打落在小孩的背上,頭頂。噼裡啪啦的,就像是在他羸弱的身體上砸出窟窿來。雨水將他身上的泥巴混成泥巴水,倒流進衣服裡。

石子般的雨水突然停住,像是收起來了一樣,長久的,沒有了“石子”的砸落。加西亞落入一個人的懷裡。

臉上的淚水和泥水被輕輕地擦去,幾乎是從地上攬起來,抱在了那個人的身上,泥濘沾上了他潔淨而乾燥的衣服上。

輕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是黑暗縫隙裡的一米光。

“我是你的哥哥,蒙堤。”

加西亞抬起頭,眼前還是一團霧氣,對方的臉和五官在他眼裡是一團柔和的光,像是教堂禱告裡的渾身發著淡緩光芒的天使。

光團的周遭,是細微『毛』絨的頭髮,加西亞看見,那是黑『色』的顏『色』,卻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是來自天空的顏『色』。

加西亞知道對方在注視著自己,他的臉往前微微一近,加西亞感覺眉額處一陣淡淡的微涼觸感,對方將他擁得更緊,他的懷抱像是墨藍『色』稠面的天鵝絨。

“我叫葉彌;尼德蘭,蒙堤。”聲音出現在他耳側,聲線乾淨的就像是雪,加西亞心裡默唸著記下這個名字。

加西亞頭抵在他的肩上,看見了他背後的一列軍隊。

……

加西亞坐在轎車上,葉彌;尼德蘭用一條大『毛』巾裹住他,手指去解開加西亞的溼衣服上的紐扣,加西亞不習慣別人為他解衣服,尤顯不安。

葉彌尼德蘭才想起來,忘記給加西亞擦去髒兮兮的小臉,不過這沾了泥巴的小臉,有種惹人憐愛的模樣。

葉彌尼德蘭把軍用壺的水倒出來,沾溼『毛』巾。加西亞透過泥巴看去,葉彌的動作和身形。他比他高出太多,身體是成熟的模樣,穿著是黑藍『色』的軍隊服飾。面板出奇的白,像是汙染了的黑『色』湖上的白天鵝。

除此之外,加西亞看不清楚葉彌的五官模相。葉彌將溼了的熱『毛』巾,輕柔地敷在了加西亞臉上和眼睛周圍,拭擦著他臉上的汙漬,再取來一條白『色』『毛』巾,把剛擦去的變了灰黑『色』『毛』巾放在了一邊。

加西亞半睜起一隻眼睛,看見葉彌的背影,他正在用軍用熱水壺澆溼『毛』巾,加西亞看見他『露』出黑『色』軍裝的脖子,像是雪地裡的一截白。

白『色』的脖子上,是黑髮,柔軟而整齊,黑髮一邊,『露』出了軟白的耳郭,加西亞看著那清瘦耳骨的形狀,然後看見他一點兒側臉,白『色』的側臉連線下來的仍然是脖頸。

脖頸纖修,帶著黑絨的衣領整齊地在脖下,藍『色』的刺繡在衣領正面的左右兩處,繡著他不認識的字母。

肩上有不少徽章和流蘇,墨藍『色』的流蘇下,視線朝下,隱約看見他腰際間佩戴的短`槍皮革套。

葉彌轉過來的時候,加西亞怕他發現自己窺視他,不敢與他對上視線,垂下了灰『色』的眼睛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葉彌尼德蘭微微一笑,知道他細微舉動,只是繼續替他擦臉,擦去了眼睛睫『毛』裡的塵漬。葉彌看見加西亞的眼瞳是灰『色』的,不由靠近了一些,“有沒有沙子進眼睛了?”習慣的用語吐出。

加西亞聽不懂葉彌尼德蘭的波塞冬語,加西亞不由抬起頭“嗯”了一聲,“嗯”沒出聲,響在了心底。

葉彌尼德蘭看見他向自己抬起了臉,便湊近地朝他灰『色』的瞳眼輕輕吹了一口氣,加西亞睜著眼睛,看見了葉彌黑『色』的眼睛,紅『色』的嘴唇,達達尼爾從未下過白『色』的雪,白『色』的雪也許就在他的面板上。

“這樣可以了嗎,蒙堤?”葉彌尼德蘭見他仍然是灰『色』的瞳孔,仔細地看住他的眼珠,問向這個可憐的孩子。

加西亞聽不懂這波塞冬語的問話,只聽見了最後的蒙堤發音,像是在叫他般,他怔怔地不知所措,其實他還想多看一會兒這個長相美豔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