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不是故意的, 只是手一揚, 不知怎地就刺到了。”李琮嚥了下喉嚨,只覺得含淚凝眸的昭陽惹得他心腸軟下了諸多。

昭陽卻沒有任何情緒, 只是攔著地上那人的身體, 對他說的話充耳不聞。

李琮又忍不住地叫喚她的『乳』名,“昭兒, 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也不必跟外人說出去, 只是他本王會厚葬之的。”

昭陽聽了後, 徐徐才回過頭來, 李琮才看見她那張猶如姑『射』神人般的臉, 瓊顏花姿, 不過如此。昭陽眼含瀲灩, 如水橫波, “你替我『摸』他心口, 是不是心停了?”

李琮怔了一眼看見昭陽,昭陽是尤物,她夫婿也是世間尤物。此刻不敢再多看此時昭陽多一眼,只連忙低頭, 走近了幾步,但又想起了什麼,停住。眼前那人的邊上還是剛拔`出來自己的寶劍, 紅淋淋, 帶著血。

昭陽又抬起頭來, 聲音帶著啞楚。“我手抖得厲害,『摸』不著他心脈。”

李琮怕昭陽,不敢上前幾步,怕昭陽對他做出什麼來,周遭還有幾個侍衛,讓他們攔在自己面前。

可是昭陽就這麼跌坐在地上,衣不帶水,哀慟地伏在那人的身上,掩面淚流。

李琮又想伸手,站著的距離是如何也觸及不到昭陽,只能悻悻收回手,“昭兒,莫哭了,”

昭陽止不住地慟哭,李琮走近了一些,於心難忍,於是道著,“皇兄替你招更好的夫婿,昭兒,起來罷,”說著要去拉昭陽起身。

昭陽肩膀輕微抖動,半天才緩慢回頭,一張“淚溼闌干花著『露』”的臉,雙眼哭得何其悽紅,李琮看得幾分心魂不在,心有愧疚,“皇兄替你探一探,”

李琮只垂下袖來,替她往閉眼的嚴九欽身上探去。李琮『摸』在地上那人染血的衫上,只覺得血毫無熱度,像是淌出的涼水。胸口起伏氣息全無,但又隱約吐吞著一分活氣。他也把握不牢,只再湊前幾分,伸長了手,替她再細探嚴九欽脖頸處的脈動。

忽地,李琮怎覺得自己心口一片涼意,竟像是潑了一心口水似。低下頭方看見,面前一把細劍,斜上地沒入了左胸口,再順延著劍的一端看去,看見了那豔絕桃李的容顏。

“昭,昭兒?”李琮顫著聲音,再不敢相信,又看見了自己胸口這一端。昭陽手下又使動了幾分力,劍身再次沒入了一半,李琮瞪圓了眼睛:“昭兒?”

李琮眼前有些花,不知是受死前的淚光,亦或是去往往生世界的光芒,只依稀地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像和燭光。“我是你哥哥啊……我,我可是,你的親哥哥啊!……”

昭陽眼底依舊是方才那瀲光灩『色』,只是不是對他的,冷漠無情瞧上了他三分,吐出最後對他說的幾個字:“又如何?”

李琮跌倒在地,胸口一片刺目,只是呆呆看著面前端坐的昭陽,半張著嘴,再想說話,卻滿是血腥噴湧出口。

……

祥元十四年春,晉王李琮於晉王府被昭陽公主刺傷,重傷臥床。與此重傷的還有被撤職朝廷官員、當今駙馬嚴九欽。

李琮重傷瀕死,治元震怒,但亦聽聞了駙馬嚴九欽被晉王刺傷,亦重傷在榻,按律法理該將昭陽交由刑部處置,但是治元只將昭陽貶為了庶人,嚴家亦是全家為庶民。

本來治元是想讓嚴家一家以及昭陽入獄的,但是嚴九欽是李琮刺傷的,刺中心口,『藥』石罔效,人之將死。李琮可謂是咎由自取,亦臥傷在床,湯『藥』不進。

祥元十四年五月初,晉王傷愈。嚴九欽傷重加劇。因為李琮恰好心臟長在右邊,未被刺中,臥養多時,平日錦衣玉食,更是痊癒快。

嚴府近日要到了『操』辦喪事之際,治元念在李琮痊癒、和嚴故畔喪子份上不再追究。

“快了,我替你殺了那人。”李如鋒把床榻上的一隻手握起來,那腕口細得猶如玉節,膚『色』呈象牙白,倒是整日不見光日,沒了血『色』愈加慘淡。

時日快了,你若離我而去,我便屠盡生平遮蔽的關鍵字你之人,九欽。

“我還是想,你醒來,看我一眼,我還有話未對你說。”李如鋒牽著那手,那手是手骨纖長,背上肌陷下去,只剩了淡青『色』的血管,像是雪原覆蓋上的枯竭的河。

“你讓我靜然處之,勿衝動壞事,忍耐這時日,我還要候下去嗎?”窗外的海棠開了,幽幽的氣息在五月的日光中,房屋內一方仍繚繞著『藥』草的熬製味道。

傾下身體來,臉頰落在那人的側容邊上,水滴在那人的鬢髮裡,李如鋒只輕輕地在他唇上落了一下,復又到了他下頜邊側,輕輕地碰著,水滴滑落,怕沾溼了他的臉,只抹去了,三四顆緊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