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欽推脫道, “不必,”話尚未說完, 就有一名嚴府的小廝跑來,巧了在越王府門口遇上,“不好了少爺, 公主出事了。”

嚴九欽當即臉『色』一變, 連忙上前, “出什麼事了?”越王看見了嚴九欽由喜轉愁的模樣, 可看出了其的萬分急切。

“公主、公主於城樓上摔下來, ”小廝面白如煞,慌急地道。

嚴九欽一聽了, 險些以為是玩笑,“哪處城樓?”從城樓摔下來, 可還有命尚在的?

“城西處, 烏雀門。”小廝又道,“去叫了大夫,公主在那兒, 不敢動,”怕一抬起她就骨頭斷裂了。

嚴九欽當真是氣急攻心, 越王連忙『插』話進來,“本王備轎子, 剛好認識大夫, 我可以帶過去, ”

嚴九欽只急道, “我先過去,越王你隨後到。”然後翻身上了馬,朝城西門飛奔去。到了城西城樓下,果不其然看見一圍烏泱泱的人,他似乎還聽見了雁兒的悽然的哭聲。

擠開幾個人,嚴九欽看見了地上一灘發黑了的血,昭陽伏在地上,腿腳處是一片刺目,雁兒一直伏在她身邊,跟她說話,周圍也有一兩個嚴府的小廝,卻誰都不敢動,只等著醫師的到來。

嚴九欽喚了幾聲“公主”,雁兒在哭聲中恍惚才看見了駙馬的身影,泣不成聲,昭陽於地上,沒了聲氣,只偶爾聽到的一團『亂』糟糟的話語和哭聲,擾得她骨頭刺痛。

“為什麼公主會在城樓上摔下來?”昭陽下半身都是血汙,無一人敢上前去扶起她,嚴九欽立馬掩開了她袍子下的手腳,邊問向了雁兒。

雁兒淚如雨下,話語有些閃躲,“公、公主是,是來遊玩的,我,我……”

嚴九欽也聽不出什麼來,檢查了一遍昭陽手和腿,知道再耗在這裡等大夫趕來,只會讓昭陽失血送命。

於是將昭陽架起來,打橫抱起,他研學過了醫書,昭陽摔下來已有兩炷香時間了,這種情況要儘快送去治療。

周圍看見嚴九欽將昭陽抱起來,頓時一陣嚷然。為什麼沒有人扶昭陽起來,就是萬一將她抱起來,傷了她『性』命,那麼誰就要擔當這個責任。所以大家都在等醫師的到來。

雁兒哭著從地上爬起來,喊著嚴九欽,“駙馬,你,駙馬……”

嚴九欽抱起了滿是血汙的昭陽,昭陽眼睛半闔著,意識早不清醒了,雁兒踉蹌地跟在他身後,怎麼也跟不緊。

嚴九欽抱起了昭陽,也等不及越王的轎子和大夫到來,只疾步走去最近的醫館。昭陽在他懷裡,唯一干淨的就是被人擦去了血的半張臉。

他在抱的過程,稍有顛簸,昭陽張嘴就是一口黑血,嘔在了他身上。嚴九欽儘量地走得穩且快,滿懷都是腥粘的溫熱。

“公主,你堅持住,我們就快到了。”嚴九欽對懷中人言道。

懷中人回應他的只有氣若游絲的胸口起伏。嚴九欽衣襟被染紅一團一團,恰像是開出了大朵的紫紅芍『藥』。

“公主,你挺住……好了的話,你想如何便如何……”嚴九欽將她攔攬在懷中,他抱住她的雙手都是一片黏稠,腥味撲鼻。他手心冰涼得厲害,不知為何。

暮『色』四合間,竟有種恍然的感覺,大紅的顏『色』像是那天大喜之日。紅得刺目,驚心。

昭陽在他懷中有一絲生氣,不知道是誰抱著自己在走,只覺一陣熟悉的氣息,嚴九欽身上有著一種特殊的體香,他不塗香蜜,卻帶著異香。

昭陽腦子混沌間,才知道了在抱她疾走的是嚴九欽,剛一張嘴,就咳出了一口血來。嚴九欽的聲音就響在了頭頂上,“公主,你千萬活著……”聲音非常柔和有力地傳入自己的胸膛。

昭陽扯了扯嘴,發覺發出聲音異常困難,咳了好一會兒,只是冷笑,眼淚從眼角兩側滑落下來,溼了雲鬢。

“……你不一直盼著我死嗎?”昭陽聲音氣若游絲,這一句還是艱難地開於口。

“公主,只要你好起來,你說什麼我都聽,我都做到,”嚴九欽只覺路途遙遠,拼命走也走不到最近的醫館,懷裡的人在自己手中身體愈加發涼。最終,那句話緩緩地說出口,“你說的合離,我都可以答應……”

昭陽不知為何,笑出了一聲,淚水模糊了眼前,她看不清天『色』,看不見周遭樹木,只看見了嚴九欽耳下那淺紅,只覺恨得發緊,“我要遮蔽的關鍵字你才離合是吧……”

全身心都『揉』在了一個叫恨的東西里,骨頭都『揉』碎了填進去。四肢百骸,都填不滿那個叫恨的地方。

“嚴九欽,我恨你……”眼淚刷刷地流著,她看不見明日早上太陽東昇,也看不見她最親的太子哥哥登基,以後的以後,再沒有能讓她看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