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 顧沉沉掩飾不住眼底的疲憊。

他從李金風還有幾個時常向他彙報的公司人口中得知,祝娉婷這段日子不是過得那麼好。古衾確實是個狠角『色』, 藉著公司某大股東的勢力,打擊了一批公司的人。什麼一姐、一姐候選人,都不是她對手。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放任讓古衾團隊打擊祝娉婷。他沒有阻止。

從一開始,顧沉沉就想走一條特別的路來扶持祝娉婷。她『性』格里缺失一種韌『性』。像她沒有遭受過迫害和低谷,沒有經歷過痛苦抉擇和底線掙扎, 難以在娛樂圈紮根。

顧沉沉不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太長時間, 他不可能永遠給祝娉婷資源, 護她一輩子。授人予魚,不如授人以漁。所以現在特意施加給她的打擊和歷練, 是想讓她在短時期裡成長起來,早日學會在這圈子的生存法則。

但是現在看祝娉婷這種狀態, 顧沉沉不知道她還有多久才蛻變起來。

所以頭痛。

車上的他『揉』了『揉』太陽『穴』,手肘抵在車門邊上,幽幽一句, “我好累啊, 小晏。”

駕駛座上的晏則道發動著汽車, 聽見顧沉沉的這句話,目光不由地向身旁看去。

他一身衣服, 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

頭微微側著, 看見他下顎, 有些白, 像是薄荷抽出來的葉底下的顏『色』。

晏則道目光下移,看見顧沉沉衣服有著剛抱著祝娉婷染上的鮮血。目光移開,鮮紅還是浮現在眼前,一下一下地刺著自己的視網膜。

心底是情緒蔓延,卻表面要安慰道:“沒事的,老闆。”

此刻暮『色』四合,周圍黯淡下來,街燈三三兩兩,猶如螢火。顧沉沉靠在座位上,眼神往遠處飄忽:“像她這麼大的時候,我已經到處跑業務了。”

晏則道知道他說的她是誰。眼底漆黑,映著前方川流不息的車海。

顧沉沉心想自己要在這裡再待個四五年。“她什麼時候才會學得世故點?不需要別人保護。”

晏則道心底突突地,像是被挖了一口,是陣麻麻的痛,隨著時間將會擴散更大的範圍來。

他想說一句,老闆,她有什麼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晏則道心裡怨恨油然升起,又是一陣強大的內心壓抑著,“她會知道老闆你的好的。”

“我不需要非要她知道。”顧沉沉哀嘆了一句,“只希望她能成才。”

末了一笑。“感覺我就像她家長一樣。”

晏則道余光中,看見的顧沉沉往座椅靠得更沉,眼神看出窗外,有那麼些黃昏摻雜的意味。

晏則道心底翻騰如海,卻面上無聲。

“她並不喜歡你,老闆。”犯上地、平靜地一句。希望可以一招制敵,擊中要害。

但是對方輕飄飄的一句:“沒關係。”

晏則道才發覺自己剛才擲出去的不是正中敵人心臟的飛鏢,而是迴旋鏢,飛回來刺中自己胸口。

是嗎。

晏則道這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聽見。

轎車緩緩地開離車海。

途中隱約著夜裡的霧霾,工業化後的代價,使得車窗外的景『色』有那麼些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