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閉眼,迷迷糊糊的睜眼,這樣不知道周而複始多少個來回,天色竟然還沒有灰暗的意思。

樂雲中午吃掉的幾根胖乎乎,此刻應該是已經消化完了,她的肚子又提出了抗議,咕咕咕的直叫。

但她一點兒都不想動,想起那種口感,就汗毛直豎,只躺在蒿草叢中,眯眼看向天邊火一樣的晚霞,她有點想那個傻大個了。

晚間蒿草上的露水又濕又涼,樂雲蜷縮著身體,在蒿草叢中瑟瑟發抖。

她感覺頭疼的更厲害了,身體冷的要命,眼眶和鼻腔卻像是隨時能噴火一樣。

樂雲時睡時醒,整整一夜就這樣渾渾噩噩,早上她艱難的爬起來,喝了一些寬葉的植物上儲存的露水,準備再去捉一點吃的,剛剛站起來,就又一頭栽了下去。

她開始發起了高熱,並且陷入了斷斷續續的昏迷。腳踝絲毫沒有消腫的意思,她臉頰邊的傷口也開始鼓脹著發麻。

樂雲知道自己狀況非常不好,她記得先前的那個從蒼翠林裡出去的恩客告訴她,蒼翠林裡,無論是野獸猛禽還是人心險惡,都有能夠僥幸逃脫的機會。

唯獨一旦染了什麼疾病,哪怕最常見的風寒,沒有藥物和良好的休息環境,喪命只是時間問題。

特別是樂雲在心裡計算,今天是進入蒼翠林的第二十天,要是始終沒有人發現她在這裡,她怕是兇多吉少。

到了中午,樂雲一身半濕的衣裳,再次在烈日下烤幹,同時烤幹的還有她整個人。

嗓子裡像是著起了火,樂雲粗重的喘息著,坐在地上挪。

再也無暇去介意什麼口感,她抖擻著手,抓到那軟趴趴的,就朝嘴裡擱,一直塞到犯惡心直想吐,才停下了手。

正午的太陽熱烈過頭,她本身的體溫也熱,實在受不住,只好吭哧吭哧的,朝著蒿草叢裡頭爬。

什麼時候又失去了意識,樂雲根本不知道,恢複意識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漆黑,夜幕降臨,氣溫也涼了下來,她的燥熱終於得以疏解些許。

空中打著細細的露水閃,半點兒也映照不亮天空,樂雲摸索著把衣裳都扯開,磕著牙,硬是不蜷縮身體,用濕冷的地面給自己降溫。

可是沒有草藥,她這些笨拙的方法,對於高熱,根本於事無補。

第二十一天,樂雲根本連坐起來挪都辦不到,只能在地上爬著,無論抓著什麼,管它是蒿草還是那些胖乎乎的玩意,都哆嗦著朝嘴裡塞,磕著牙咀嚼,梗著脖子往下嚥。

已經三天了,沒有人發現她,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出蒼翠林,再有一兩天,她就會堅持不住。

實際上,樂雲此刻就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她的腦子像是被誰插進了一把匕首,正在毫不留情地翻攪著,嗓子咽東西的時候帶著血腥味,卻感覺不到疼,只是麻。

樂雲胡亂的抓著離自己近的什麼東西都朝嘴裡送,逼迫著自己咀嚼吞嚥。

她不想死。

沒有死在狼犬的嘴裡,沒有死在陷阱,沒有死於狗皇帝的針對,更沒有被一群瘋子給抓住,她不能死在這裡。

她的好樂雨尚在人間,狗皇帝也還沒有死,她不能死。她才回應了山奴,給不了山奴光明正大,要是才剛剛答應,就給他陰陽相隔,那也太混蛋了。

樂雲塞到完全塞不下去,側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身體力行的詮釋著什麼叫茍延殘喘。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道,剛剛一頓胡吃海塞,到底是吃到了什麼要人命的東西。

漸漸地她感覺肚子有先是一絲絲的疼,然後這一絲絲的疼,慢慢的變成絞著疼,最後疼的她滿頭大汗,連翻滾帶蹬腿兒的在地上死去活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連翻滾都再沒有一絲力氣,太陽漸漸的又毒辣起來,烈日將她最後一絲水分都烤幹。

樂雲已經出現了幻覺,她看見小小的樂雨笑的春花一樣,捏著一個繡好的荷包,扭扭捏捏的送給她。

她看見父親一身晃眼的銀鏈甲,勢不可擋的打馬疾奔,揮舞著雪亮劍鋒,劍尖直指皇城,身後是浩浩蕩蕩幾十萬大軍,欲將那狗皇帝拽下龍椅,踩成泥漿。

樂雲手指捂著肚子,趴伏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表情似哭似笑。

接著,她聽見了樹葉枝條簌簌相撞的聲音,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管不顧的沿著坑邊翻滾下來。

而後她整個人被一雙比烈陽還要炙熱的大手,一把撈了起來,耳邊震耳欲聾的傳來一聲——

“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_(:3」∠)_

這禮拜有點事,週四開始,我會盡量多寫,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