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虛子早已在卦攤坐著,也不抄道經,只是看著本書。

張介賓還是老遠就大叫著:“潛虛老人,你在看什麼?”

“餘畏齋的《列國志傳》。”潛虛子說道。

張介賓湊上前去,看是“子牙避紂隱溪”之事,嘟嚷道:“什麼列國志,就這麼一卷嗎?”

“有這十回足矣!何況還有這兩本。”潛虛子撫須笑道,接著又拿去兩本書,正是《武王伐紂平話》、《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你就用這去抗衡西遊?不行吧!”張介賓還是不看好,伐紂的故事,他早耳熟能詳,並不覺得能和西遊故事相提並論。至於《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聽都沒聽過!

“《大唐西域記》又有幾人看?焉知日後不會有封神的傳說。”潛虛子倒是自信滿滿。

萬曆五年到來了,從棋盤街經過的人越來越多,有朝覲的數千外官,有朝貢的各國使者,更有大明的滿朝文武勳貴。

而這一老一少,就這麼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著西遊和伐紂故事,只是西遊總是打妖怪,而商周也漸漸開始脫離歷史,神話起來。

除了對早已有之的神仙,如托塔天王、哪吒、二郎神等加以改造外,也創作了新神仙,如鴻鈞老祖、陸壓道人、雷震子。當然免不了將佛教諸神掐頭去尾的改造一番。

參考書目,也從之前三本,慢慢開始增加,《搜神廣記》、《增補搜神記》、《武王伐紂》、《比干剖腹》、《玄帝收魔》……

初步框架搭好,已過去了十日,春節已經過去,這日張介賓再次來到棋盤街,卦攤卻空空如也,只有張書帖,上書“三年後見”。

張介賓大喊一氣:“潛虛老人,我等你回來,你還什麼都沒教我呢!”

喊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側目,徑直往東邊的中央官衙區而去。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澄清坊大街,徑直便往衙門屬地而去。

從沒人和他說衙門重地閒雜人等不能入內之話。加上張介賓本是精壯少年,穿著打扮得體,氣質又佳。就這般教他堂而皇之的在中央官署所在的各衚衕間穿行。

最先經過的是禮部,但張介賓對禮部沒有興趣。他繼續穿街過巷,一個衚衕衚衕的進,一個衙門衙門的過。戶部、吏部、宗人府,他只是看了牌匾,兵部、工部、鴻臚寺,他也是過門不入。

直到見到欽天監三字,張介賓才停了下來,面露驚喜。沒錯,在棋盤街廝混了月餘,他早就對這帶有傳奇色彩的欽天監份外感興趣。今日無事,又見無人阻止,他便堂而皇之的尋找起來,還真叫他找著了。

張介賓很興奮,就打算和門子說一聲,可並沒有看到門子。他見門沒關,輕輕釦了扣,問道:“有人在嗎?”

見沒人回答,他便跨了進去。心想既然沒人守,而大門又開著,顯然是讓人進的。

張介賓剛進門,在院子裡走了沒幾步,就聽裡間正房,傳出一聲大喝:“汝是何人,竟擅闖欽天監?”

這一聲大喝,把張介賓嚇了一跳。定睛看去,見是為年過七旬的老人,想來是不會為難他的,便連忙解釋道:“小子山陰張介賓,聽人說起欽天監,想進來學習。”

“山陰?紹興人?”老者語調有些奇怪。

“正是!”張介賓恭恭敬敬道。

“汝可是陰陽戶?”老者喝問道。

“不是。”張介賓有些奇怪,老者為何語氣不善,還是恭恭敬敬回答道。

老者大叫一聲:“來人!”

立刻從屋裡衝出數人,將張介賓拿下,扭送去了旁邊的兵部衙署。

現在是正旦假日,和全年無休的欽天監不同,此時的各部衙門都沒有主官,無論大小事,一律等五日假後處理,兵部也不例外。

訊息傳回張府,立刻派人找上定西侯府,讓張壽峰想辦法。

定西侯正和十餘幕僚在宴飲,張壽峰得知訊息,回到席間,對定西侯懇求道:“侯爺,犬子無知,竟擅闖欽天監,現被扣押兵部牢房,還請侯爺施以援手。”

蔣建元聞言面露難色,他是勳貴,只要不犯大錯,就可世代興榮,與國同休。但唯有一點不能觸碰,那便是謀反。

欽天監可不能碰,一碰就滿身腥,科道是有風聞奏事的權利。而張壽峰又是第一個投奔他的四品官,不好不幫。正左右為難,抬頭見幕僚都在,蔣建元便說道:“大家都在,不妨都議論一二。”

張壽峰一聽,心中就是一緊,他本想借著定西侯對他的器重,讓侯府出面作保。這會兒變成眾人議事,大家也都明白定西侯的難處,不可能偏向他說話,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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