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作什麼,遇到難事了?說來聽聽。”

“冰鑒要做,但也只是第一步。我想了很久,今年的天氣著實怪異,天長,乃至秦州,一旬才得幾滴雨,黃河卻陰雨連綿,洪水泛濫,弄得民不聊生。天長雖然少有旱災,但不可不防,若不提前儲備足夠的水源,只怕真到了那一天,天長也會落到兩難的境地。”

燕一真吐出楊梅核,憂心忡忡地說。一想到謙恭有禮的天長人有一日要變成髒兮兮的流民,四處流浪,他就睡不好覺。

張車前沉吟一陣,“你說的這些也並非杞人憂天,愚者千慮也有一得,萬事有備無患。放心,我會全力配合你。”

燕一真得了他的支援,安心許多,樂滋滋地吃楊梅。

吃了一會兒忽然覺出不對,“姓張的!你說誰愚者千慮呢?!!”

114.

“大人,柳花那頭有動靜。”張副將匆匆趕來,“大張旗鼓的,鬧的好大陣勢。”

“怎麼回事?”燕一真和張車前都站了起來。

“小的遠遠看著像是官差,聽人說是從上京前來封賞的巡撫。”

“封賞?”張車前一聽就明白了,冷笑道:“多半是封賞前些日子平叛有功之人。柳花是秦州頭等大縣,這討好巡撫之事自然有人搶著幹。”

聽到“頭等大縣”四個字,燕一真心頭猛然掠過一個念頭,疑惑地望向張車前,想想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疑問壓回肚子裡:“辛苦幾位兄弟將人再看緊些,莫要讓那些流民得到這個訊息,趁亂跑了。”

“照做。”張車前補充道。

“是,大人。”張副官領命而去。

“張爺,我有件事想請教你。”張副將走得遠遠的,燕一真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方才聽張副將所言,柳花既是秦州第一縣,秦州駐軍也在柳花才對,為何你們會駐紮在天長這麼個小地方?”

115.

“若我說是為了救你,你信不信?”張車前道。

“自然不信……張爺在此三年有餘,下官不過初來乍到,還能未蔔先知不成。”燕一真也學會了抵擋張車前的甜言蜜語。

“你可不信命,卻不可不信緣分。”張車前道。

“成事在天,那也得先有謀事在人。”燕一真認真地糾正他。

張車前十分遺憾,孩子大了不好騙了:“好好,說笑罷了,你莫在意。我將駐軍紮在此處原因有二,一是受人之託,二是柳花縣雖富戶眾多,卻非良地。”

“有什麼樣的知縣,就有什麼樣的百姓,柳花的繁盛已是百年前的事,如今全仗的是平太守的勢。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遲早會被連根拔起。”

張車前說了些駭人聽聞的陳年舊事給他,聽得燕一真直呼,跑去重新燒了一壺茶,推杯熱茶給他,“如此作為,你必是看不慣。覃知縣幾次三番針對天長,只怕積怨頗深了吧?”

張車前接過茶,順手將點心盤子也朝他推了推:“商賢直不畏死,軟硬不吃,一些武官都比他不過。覃知縣討不到好,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金礦之事,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此話怎講?”燕一真聽得十分緊張,連吃了兩顆楊梅壓驚。

張車前飲一口熱茶,緩緩道:“從平太守認了姓覃的作義子那天起,商賢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金礦事發後,我緊接著就收到了西行平叛的命令,指明要我將駐軍全部帶走,可想而知是誰在搗鬼。臨行前,他將早已寫好的遺書交給我,託我帶給他的胞弟,自己卻穿上盔甲,誓與天長共存亡。”

燕一真肅然起敬:“商知縣真乃大丈夫是也!”

張車前沉痛地點點頭,“我勸他不要中了那小人的奸計,可他情願以死明志。”

燕一真眼中燃起熊熊大火:“邪不勝正,天理昭昭,商知縣為一縣百姓將生死置之度外,實為我輩之典範。有朝一日,本官定要將這多年的恩恩怨怨與他們一同清算幹淨!”

張車前望著他嚴厲譴責的目光和不停鼓動的腮幫子哭笑不得:“你把東西嚥下去了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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