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有公務處理。”他起身,撣了撣袍子準備離開。

“秦氏日後是要入劉家陵寢的,你二人這般不將禮法放在眼裡,一定會遭天譴的!”嘉德太後撐著病體對著他咆哮道。

那又何妨?那人在的時候霸佔了她,難道連死了也不撒手嗎?朱照業冷冷一笑,絲毫不懼她口中的“天譴”。

笑話,他一個活人能讓死人爭了去?大步走出這陰沉的宮殿,他已決心這輩子都不會對她放手。

秋分那日,嘉德太後在病床上掙紮沒了氣兒。

朱照業向來恩怨分明,他不在意這喪禮,其他人又怎會勞心勞力?故而嘉德太後的喪禮可謂是一切從簡,若不是有皇太後的身份在那裡,可能連尋常大臣家裡的母親過世都不如。

“我真的不用去嗎?”流光撐著下巴問他,“會不會不合禮儀?”

“你要去嗎?只是你以前十分討厭她,我以為你會不想去。”朱照業笑著說道。

“我討厭她?”流光錯愕,“一個老人家罷了,我為何要討厭她?”

朱照業伸手撫弄她的發絲:“她對你很嚴苛,對你不好,處處與你作對,你厭惡她是應該的。”

流光皺眉,不相信自己曾有如此強烈的憎惡情緒。摸著胸口,她想象不出她到底有多恨她以至於朱照業都不讓她去祭拜一番。

“而且以你今時今日的狀況,也不太適合出現在那種地方。”他溫柔地大手撫上她的肚子,那一瞬間眉眼溫柔,連冷峻的時光都放緩了腳步,“待他出來後,我定會手把手地教他騎馬射箭讀書寫字。”

她低頭看向自己大得過分的肚子,彎著眼笑了笑。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夢裡有一小郎君喚我娘親嗎?”

“記得。”

她咧嘴笑道:“最近沒有再聽到了,我猜他一定鑽入我肚子裡去了。”

他手一頓,莫名地覺得一股涼風穿過。

幼帝亡故的時候他也在場,小小的一團抽搐不已,蹬著腿叫娘親,幾乎成了他的噩夢。

可眼前的人什麼也不知道,她以為這只是一場夢罷了。

他伸手擁過她,親吻她的發絲,在內心暗暗發誓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女落入那般的境地。

“你勒疼我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為何,她總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到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不是她又像是她,太奇怪了。難不成他騙了她,其實紅杏出牆的是他?

思維一旦發散便難以終止,她又開始編造另一個故事了。比如他愛上了另一位小娘子,她一時不忿,與他起了爭執,接而摔倒磕了腦子,他心懷愧疚,悉心照看她彌補過錯。

嗯,這個故事還有點兒意思,起碼“出牆”的人調了個兒。

……

雖然朱照業說她很討厭那個嘉德太後,但出殯那日她還是登上宮牆遠遠地看了一眼。

怎麼說呢,她覺得可能以前的自己會想這樣看一看。

香雲跟在她後面,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夫人,起風了,咱們下去吧。”

“好。”眺望著殯葬的隊伍遠去,她頷首應道。

下了宮牆,信步遊逛。

不知怎麼地,她走到了建章宮的門口。

“這是何人居住的宮殿?”她好奇地問旁邊的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