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響,容少承才微微回神,看著花行涯敏了抿嘴,沒說話,只是感覺臉頰有些發燙,那小麥色的面板上並看不出臉紅的痕跡。

花行涯翻了個身,盤坐在軟榻上,看著坐在地上發傻的容少承,眼底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只是神色柔和了些。

花行涯伸了個懶腰,從軟榻上走了下來,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又看了看逐漸傾斜的太陽一眼,轉頭看著容少承淺笑道:

“今兒個我心情不錯,想不想跟太陽肩並肩一次?”

“好。”

容少承坐在地上看著花行涯那逆著光的身影愣神,並沒有聽見花行涯在說什麼,只是聽見他的問話,下意識的回了一聲好。

花行涯聽見容少承的回答,心情更好了,渾身充斥著濃濃的愉悅氣氛,閃身瞬移到容少承身旁,一把拎起他的後衣領,腳尖一點便離開了地面,也離開了湖中的小亭。

花行涯拎著愣神的容少承,一路漫步半空中,偶爾有擋著花行涯路的飛禽鳥獸,都被他一巴掌不知道拍去了何方,一路上,容少承只覺得他的臉都是通紅的,作為一個大男人,還是個當了將軍的男人,家世容貌被心上人比下去就算了,武力值被比下去他也認了,為何現在他已經淪落到被人拎後衣領的地步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拎寵物的姿勢好嘛!!!為什麼不能攔腰抱或者是並肩靠……一言不發就寵物拎什麼的……幸好沒人看見!

容少承面無表情的被花行涯拎著後領懸浮在半空中發呆,一點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崩潰情緒,他淡定的看著花行涯一路疾馳,不出片刻便到了幾萬裡高的天空中。

花行涯掃視了周圍一圈,揮揮手,將周圍飄散淩亂的流雲聚集在一塊,衣袖拂過流雲,頓時那塊流雲就像有了生命般圍繞在花行涯身邊親暱的蹭了蹭,花行涯伸出指頭截了截那朵柔軟的流雲,眉目間滿是好奇,深淵裡沒有白天,更沒有流雲這玩兒意,他不過是使了個小術法將這周圍的流雲都聚攏在一起了而已,沒想到居然真的還是這麼軟,唔,手感不錯……

容少承將花行涯的所作所為看在眼底,對花行涯聚攏流雲的奇特能力不做任何評估,也沒有流露出什麼驚異恐懼的神色,花行涯的能力很特別也很強大,他一直都知道,現在親自體驗過了才知道比他預期的還要強,沒毛病,反正都是強,比他強的太多的那種,他只能仰望。

看著花行涯截著流雲時露出的可愛模樣,容少承不經意間向下面看了一眼,默默忍住揉他腦袋的沖動,他覺得他現在更應該慶幸花行涯在動手時還記得右手裡拎著一個人,沒有下意識拿右手去截流雲,不然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從這麼高的地方掉落還能面不改色……

花行涯截了截流雲,又摸了兩把之後便沒了下個動作,而是將容少承放在了流雲上,見他沒有掉落的傾向後才拂了拂衣袖,坐在流雲邊緣,指揮著流雲任意找了個方向前進著。

容少承見花行涯坐在邊緣,忍著心底微微的忐忑,也挨著花行涯在邊緣坐了下來,感受著兩邊不斷朝後退去的清風,再看看花行涯那身單薄的紫衣,容少承皺了皺眉,將外裳脫了下來,給花行涯披上。

花行涯打住容少承的動作,皺著眉不悅道:

“你幹嘛?”

容少承無奈,溫聲回答道:

“這裡風大,披件衣裳,不然小心著涼。”

花行涯聞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傲嬌的揚著頭,嗤笑道:

“風大?著涼?呵呵,那都是幾萬年前的事兒了,以我現在的身體,就算住在雪山上都不會有任何閃失,你以為我像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一樣脆弱嘛?”

“沒有沒有,我知道你很強大,但是冷風吹多了終究不好,乖,披上吧。”

容少承一臉無奈的看著突然傲嬌起來的花行涯,嘴裡用哄孩子的語氣跟花行涯說著話,給花行涯披衣的動作卻依舊在堅持著。

花行涯聽見容少承說話時的語氣時,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他雖然比這人要小,但實際在深淵裡度過的那幾萬年早就已經過了孩童期了好麼?抬眸看了容少承一眼,居然敢像小孩子一樣對待他,簡直找死,花行涯接過容少承手中的衣裳,而後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一腳將容少承踹下了流雲,只聽他笑的妖嬈道:

“行啊,我穿,但是我很不高興,就辛苦你玩玩高空彈跳來逗我開心一下了。”

雖然風很大,但耐不住花行涯本事大,這番話也成功傳入了已經被他一腳踹下去的容少承耳中。容少承聽著花行涯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哪怕這人喜怒不定,他也依然愛之如命,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這人是他今生今世的追求目標,只要他開心,要他命又何妨……再說了,花行涯現在還需要他,肯定不會讓他就這樣輕易去死的。

容少承想到這裡,放鬆了身體在幾萬米的高空中進行著自由落體運動,一點都不在意這個高度若是真的摔下去他便會屍骨無存的後果。

花行涯則是將容少承給他穿的外裳隨意搭在肩上,坐在流雲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準備欣賞一下這位鼎鼎大名的少將軍驚慌失措的模樣,誰知等了那麼久都不見他臉上有慌亂的情緒浮動,甚至還聽天由命的閉上了雙眼,看到這裡,花行涯只覺得腦袋都冒煙了,這人就那麼篤定他會出手嘛?還是純粹的將生死置之度外?

無論是哪種,花行涯都覺得很生氣,他也說不出是為何生氣,若是按照他以前的那個脾氣,就算是有人在他面前自刎他都不會有丁點兒情緒波動,標記的人沒了重新再標記一個就是了,他從來不受威脅,只是現在看見這人在他面前一副不爭不搶聽天由命的姿態,他就是怎麼看怎麼不爽………

對於自己的一些改變,花行涯隱隱有所察覺,卻並沒有將這當做一回事兒,只是端著聽之任之的態度,反正一點點小改變又影響不了他什麼。

花行涯抿緊了嘴,嘴角時常掛著的笑意消失不見,看向容少承的眼底帶著一抹深沉而又壓抑的暴躁,冷眼看著容少承不斷下降,卻一直跟他保持在一個距離範圍內,他倒是要看看,這人能倔到何時,他就不信這世上還有如此不惜命的人!

容少承在高空中自由落下,許久沒有察覺到花行涯有所動作,心底不禁也忐忑起來,睜開眼費力的朝著花行涯的方向看去,卻正好看見花行涯眼底的冷漠以及沒有一絲的波瀾起伏的臉色。

容少承見狀,整顆心都涼了,眼底滿是哀傷倔強卻唯獨沒有懇求,眼角微紅,容少承又重新閉上了雙眼,他以為,他有了那個印記,花行涯也像他坦白了一些事情,在花行涯心底地位雖然不高,但好歹有了一席之地,誰知……原來一切都只是他以為的那麼美好嗎?原來花行涯的心底,他並不是那麼重要,或許該說,他在花行涯心底,不過是一個玩物,喜歡了看兩眼,不喜歡就丟掉,沒有一點位置……

兩人一個滿心傷痕一個沉著暴躁,一個聽天由命一個怒其不爭,時間就這樣慢慢悠悠在兩人間走過,幾萬米的高度在兩人的靜默下也顯得格外渺小。

花行涯就那樣冷漠的看著容少承不停墜落,迎面飄來一滴雨露打在花行涯嘴角,花行涯皺了皺眉,伸出粉嫩的舌頭在嘴角輕輕舔了一下,隨後眉頭皺的更緊了,又鹹又苦的,這是個什麼鬼?

眼見著容少承就快要落地,花行涯也懶得再考慮那滴雨露的來歷了,見容少承依舊是那副死人臉沒有任何波動,按捺下心底的暴躁,恨恨的從袖子裡甩出了一條紫色藤蔓,精準的纏繞在容少承腰間,一個用力花行涯便將容少承從極速墜落的半空中拉回了他乘坐流雲上。

容少承本已經做好了隨時赴命的準備,只是還是割捨不下花行涯,誰知他才不過一愣神的功夫,感覺到腰間被什麼東西纏住,再回神時鼻尖已經多了一抹淺淡的藥香……

容少承緩緩睜開眼,看著面前花行涯那暗含不悅的眼神,還有那隨意搭在他肩上的黑色外裳,不知為何突然就産生了一股想哭的沖動,他以為,這人已經放棄他了……

容少承垂眸斂下眼底的晶瑩,一把抱住了花行涯纖細的腰身,微微顫抖著雙手,埋在他頸窩裡暗自流下了一滴淚,生死關頭他才知道,無論是沒理解他對花行涯的感情時,還是他領悟他對花行涯的感情時,在他心底最捨不得的,還是他花行涯,他不願意想他若是就此隕命後花行涯的未來,若是他隕命後誰來陪著花行涯胡鬧,誰來伺候花行涯午睡,天冷時誰來給花行涯添衣,天黑時誰來給花行涯照燈……

他不願將花行涯拱手讓人,也不願想花行涯在除了他之外的另一個人面前肆意笑鬧,在他人面前酣然入睡的場景,那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讓他憤怒的想殺人……